第十二章 月夜风起（2 / 2）

说到这里，几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夜色渐深，先生说，“回去吧。”

几人这才遣散猴众，准备回观。

葛篮儿跳到济川背上，仍是不好意思，“有劳济川师兄。”

济川爽朗道，“别太客气，老头和我师父本是同门，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同门师兄弟了，理应照拂你。”

葛篮儿腼腆一笑，“谢谢师兄。”

济川接着道，“方才虽然没用到童子尿，但要不是你，我们肯定要傻干一场才知道真相，更别说全身而退了。”不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你看见没，当时师父和老头紧张成那样。”

葛篮儿忍住笑，念道，“为人弟子不可妄议师长。”

“篮儿师弟，你怎么不像别的小孩可爱，在望漠先生没少拿四书五经荼毒你吧？”济川接着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明日要送什么给那猴孩儿？”

葛篮儿一字一顿道，“恕不泄露。”说完，他看向前面风轻云淡的师父们。

曾经的同门，为何分道扬镳，又为何在此时并肩而行？只因为救了一个孤儿，想托付给清华观？那为什么脱手之后又反悔了呢？

先生，你究竟收到了什么回信，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咕咕，肚子发出饥饿的呼喊。葛篮儿又困又饿，他抬头看看天上的悬月，“师兄，我们还要走多久？我想吃观主做的斋饭。”

济川也抬头看看，“下山容易上山难，总之快了。”

葛篮儿点点头，快要睡着，梦呓般轻声问道，“明日那猴孩儿来观里，若发现你骗了她，没有烧鹅烧鸡可怎么办？”

“那我就带他去街上吃呗。”济川说完，开始浮想联翩，幻想起山脚街市里的山珍海味，一不留神撞到前面两人。

“怎么停了？”济川问。

面前两位师父驻足望天。

葛篮儿从睡眼惺忪中抬起头，就看见师父们神色凝重。

“有变。”先生吐出两个字。

乌云聚拢，遮住本就晦暗的半弦月。

葛篮儿看见前面两人的袖袍随风飞扬，不知何时竟起了这么大的风。

“山雨欲来风满楼。”明丘吟道，凝重褪去，脸上几分得意，似乎很享受风吹。

“小心为妙。”先生依然眉头微蹙。

济川不明所以，“师父你们怎么了，什么要变了，快下雨了？那赶快回呗。”

“你们看那儿！”葛篮儿一指，众人的目光被吸引向山脊一处，正是那棵高耸的古木。

整座后山林涛汹涌，古木处浮起诡谲荧光，虫鸟惊飞，万兽咆哮，处处预示着不祥。

气温陡然变低，济川放下葛篮儿，抱胸搓了搓手臂，“怎么忽然这么冷。”

葛篮儿这时也一只手放到手臂上，“先生，我手上的旧伤有点痛。”

他在望漠跌伤了手臂，本以为已经好了，没想到此时因为天气骤变而引发了伤痛。

先生无声地瞪了明丘一眼，明丘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想全好哪儿那么快，不是我的药不中用。何况异兽威压，天有异象，你一个小娃娃如何受得了。”明丘既是对葛篮儿说，又是对先生解释。

几句话的时间，地上有蚂蚁破土而出，葛篮儿只觉得脚下一轻，低头一看，一团蚂蚁竟然聚集在他鞋底，轻而易举地将他举起来，他慌张失重，扶住济川。

“咦，这是什么？”济川也低头好奇。

再一看周围几人，鞋底也先后出现一片黑云似的蚁群，直到最重的明丘老道也被举起来。

“这是走蚁，亦可称作蚁轿，我们即刻去那异象之源看看。”先生飞速道。

先生竟在众人未察之时召唤出了蚁轿！

两位师父先一步而行，吩咐道，“跟上！”

葛篮儿和济川在后面相互搀扶、歪歪扭扭差点跌倒，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提速跟上。

返路并不长，间或有走兽擦肩奔逃，头上惊鸟掠过，几人逆势而上，以溜冰似的速度，很快到了先前那地。

脚下的黑云散开，葛篮儿捉起几只未来得及逃走的蚂蚁，细致地观察。

那些蚂蚁在他手心手背上翻来覆去地爬，忙碌而又盲目，只不过是普通的蚂蚁而已，没有多长一根触须。

普普通通的蚂蚁，为何这么听话？他甚至没看到先生何时以何种方式令它们聚拢又令他们散开的。

几人停在古木四周相对空旷的地点，这里视角宽阔。

济川扶着额头，“我有点晕蚂车……虫字旁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