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特殊能力-第四节(1 / 2)
我觉得我可能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我在中专的时候特别习惯上课睡觉,完全不会感到腿麻或者胳膊麻。当然我不是说这是特殊能力,这可能只是当时的桌椅特别适合我的身材。
特殊的是,那段时间的我,睡着以后仍能听到并看到教室发生的事,那感觉非常的真实,并不是做梦一样朦胧或跳跃的画面。而且我是挺直身板在听课的,我会认真地看着黑板,也会四处张望其他同学的状态,听他们说悄悄话。所以每次老师喊我的名字,我都会毫无延迟地起立。可这能力有个不足,每次我起立后看到的画面,与我坐着时看到的画面都完全不同。但我依然喜欢这能力,我觉得这是我经历中专这特有的黑暗所磨砺出的能力,类似灵魂出窍,或者念力感知。甚至我能很大概率地主动唤起这个能力,然后我会细细地感知,感知这个灵魂状态或者念力状态的自己。后来有几次我起立看到的画面真的与坐着时看到的画面大差不差了。
可离开中专以后这能力就再也没出现过。倒是我每次在黑暗中遭受凌辱,睡前就必定会跳出另外两个我的毛病留了下来。
在梓榆并不明确地告诉我她没有了第一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晚上,都是属于我们三个人的战争,直到其中那个坏的我获得了胜利,完完全全占据思想的主位。我不知道这个坏的我是谁,是那个会和我争辩的人?那个我总是很准确地发现问题——这样的人往往刻薄无情;还是那个倾听的人?那个我总是一言不发——冷眼旁观,估计只是怕露出尾巴而已。
我决心让梓榆成为人生路上的垫脚石。
我当时觉得只要我不是处男了,也就能接受对方不是处女了。我甚至有想过去找一个陌生的女人,做一场生意,然后我就能接受梓榆了。但是我不能接受那样的自己,我要和梓榆上床,然后甩掉她,再去接受别的女生。
这很坏,这当然很坏,这必须被定义为坏。
但我又要给这“坏”加上了引号。因为那不加引号的坏是在既定道德上定义的,可这道德真的足够好吗?至少它不是完善的,或者说它的可执行性是不太切合实际的;不然我就不会有处女情结,梓榆也不会和赵普上床。——谁的正义才是正义呢?
我决定和梓榆商量这件事;自然,我不会说出真正目的……
“我本来想等你过生日再给你的。”
这句话让我愤怒得发疯!我在心里怒吼着——你要给我什么?你还能给我什么?是我给你!
但是这个坏的我也还是有头脑的,是讲道理的,我能理解她的心意,这也让我心酸。但是我不能接受,我要甩开她,在上床以后。
说了一通她还是没能同意,我也不再在qq上和她提起,我知道要换一种方式了。又过了一周,我和梓榆约好这周六去找她,暗自下定了决心就是今晚。签好了离宿单,走出宿舍的大门。
出了宿舍的门,看着外面的天,那么蓝……据说人在看向湛蓝的天空或者大海时会豁然开朗,可我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夹着我的头,我的眉头紧锁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了灰色的天……至于大海,是来不及去看了。
我用力地睁了睁眉头,深吸了一口气,迈下台阶低着头向公交站走去。
我的脑子无意顾虑脚下的路是否平坦,里面只有我和她这短短一个多月的过往。我蹲在站牌下,坐在公交里,站在地铁里,走在阴影里,我的思绪做不到停歇。
一个多小时以后,我终于和梓榆见面。我俩见面很是尴尬,但这是因为什么,我却不能确定了。
我站在校门口,看到她慢慢地从宿舍走出来,面色低沉,我挤出笑容来迎接她。她直直地向我走来,等她走到了近前依然面无表情。我确信她是想还与我一个阳光的笑的,只是做不到。
她走到近前我就侧过了身去,我伸出胳膊去搂她,但被她轻轻推开了——不对,我不能确定,可能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侧过身去准备和她一起出发。
我们比肩走着,相对无言。走着——是她先伸出的手,还是我去抓的她,我也记不得了。我只知道在她紧紧攥住我的手,转过头对我笑的那一刻,我的眼睛,我的心,都酸了。天色愈来愈昏暗,但我的心境却开始愈来愈明朗。
我攥着她的手,抿着嘴笑着看着她,脚步一步步地跨大,胳膊也甩了起来。她笑着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面徜徉着的只有爱意。
不知道那是几时几分,这心境终究还是没能敌过天色,它和这世间万物一起随着天色愈发地昏暗起来了。
牵着她的手时,看着她的脸时,我若有所思,感觉脑子里有东西,但要说那是什么,没有哪个是清楚的。我确定是在回忆着与她少得可怜的过往,但也放任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在脑子中乱撞。
后来回忆到差不多了,我看着她就想——她在想些什么?
其实心里都跟明镜一样——这样的感觉挺好,很快乐很幸福,都很喜欢也很享受这种感觉,但也知道这感觉是刻意……怎么说呢——说是刻意演出来的不太合适,但心里总是不太自然。
哦!营造!对,刻意营造出来的。
我想要试着去改变这境况。我松开手,紧走了两步到她前面,倒走着对她说:累吗,我背着你。
不累。
哎呀,你就上来吧,我想背着你,背着你高兴。
你也背不动啊。
干嘛背不动,上次在我们学校那是因为我有点感冒,身上没劲,再加上你突然蹦过来,我没有准备。
不信。说完她快速地来回侧了两下脸,亮出一个可爱的嘲讽的神情。
嘿!你还不信,来来来,你上来。我刻意把表情弄得特别较真儿的样子,低下身子等着她蹦上来。
我真不累,这么多人呢。
那怕什么的,让她们羡慕去吧。
哎哟,走吧。说着她就把我手攥住了。
她说要带我去滨江道,那里有一家木桶饭很好吃。我俩牵着手走着,旁边的车辆来往不息,行人步履匆匆。但是每走一小段路就要等一下交通灯。红灯时大家都挤在一起,等绿灯一亮起立刻就彼此逃离。太阳在我们的身后愈行愈远,把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覆盖了眼前所有的路。
走着,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俩又都不说话了,只是牵着彼此的手,默默地向前走。走到一处商厦前时,门口有几处固定的座椅,她轻锁眉头坐了下来。我没有说一句话也坐在了她的旁边,耷着眼看着路上来往的车辆。
我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但我应该说些话,我想她就是在等着我说些什么呢。但我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满脑子只有自卑和愤恨,看着路上的车,人家舒舒服服地坐在车里,吹着暖风。我和她却在外面走着,感受着寒冷。
我想到了一句话——可取而不取,是选择;得不到而不得,是无能。但这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现在的我是想不起来了,我当时哄没哄她?我连她到底为什么那样都不记得了。其实我应该当时也没有确定她是因为什么,只是猜了个大概。然后我只是紧紧地搂住她,或者只是紧紧地攥住她的手,朝她笑,一会儿她就没事了。
应该是的,因为我当时有感叹——去哪找啊?这样包容我的人,只要一个笑容,只要一个结实的拥抱,只要一双坚定的手,就能打消一切……
当然,我知道这更多的是她对我的安慰,而不是我的举动安慰了她。所以我更应该结束这段关系了,按照我的计划……
吃完饭咱们去看电影吧,我看看现在有什么好看的。说着我就拿出手机去查。
那你回学校不就晚了吗?她说,咱吃完饭再遛回来,你就正好回学校。
我今天就没打算回去,我都签好离宿了。
你不回去你住哪?
那你也别回去了呗,咱俩人在外面住。
她利落地回答不行,而我也开始动摇,说:那咱就看电影去,然后你该回学校回学校,我就想跟你多待会儿。
不行。说着她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走,我俩就这个事又争了几百米远,最后我还是答应吃完饭就回学校。她才终于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的样子,我也就表现出一副愿意降心相从,却还有些对她不舍的样子。
其实我是不甘的才对。不甘和不舍是很相近的两个概念,它的表现都是拒绝割舍、分离。
但就像爱情和友情一样,异性朋友可以好到除了发生性行为以外没有任何不能做的事,所以爱情比友情只是多了一个性。甚至对于性冷淡者来说,连性都没有,在表现上和友情几乎没有任何差距,可爱情和友情却仍然是两个东西。
但我还是很明确不甘和不舍的区别——不舍是对未来的仍有憧憬,不甘是对过往的满存介怀。不舍是失去后念曾拥有,不甘是失去而恨存遗憾。不舍是忘了顾及自己,不甘是全不顾及他人。不舍是回想之后告别,不甘是回返之后错过……
那家店的木桶饭确实好吃,我大概能记得那家店的位置,就在一个天桥旁边。那家店很小,是狭长的那种空间,就像是那种车厢餐馆,两列餐位,大概有五六排。连坐的红色座椅,黄色的木质椅背,墙裙也是黄色的。壁纸倒是白色的,还有些各式各样的花纹,但是黄色的灯光,把这一切都染成了黄色。
菜里的茄子很甜,但我的舌头上却泛起了一些酸味。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吃饭的样子。那是我梦中憧憬的样子——早上起来,两个人相对而坐,白色的餐桌,清晨温暖而又温柔的阳光,斜着从窗户照进来,照在桌子上,照在我们的脸上。她满满地舀起一勺饭放在嘴里,含着勺子向我微笑的样子。
当然,当时的情景并不是那个样子,是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多少有点痴人说梦,像个小姑娘一样倾情于偶像剧里面的情节。但是,那也不是绝不可能的生活吧。幸福地坐在一起吃早饭,说说笑笑,至少还是可以有的,这就是我的向往。
看到我流泪,她皱起了眉头。
我向她解释这盈盈泪光,同时脑子里都是自己丑陋的嘴脸,我知道自己是不擅长笑的。不只是笑,任何不极端的情感从我的脸上表现出来都丑陋至极,更不要说这淌着泪的笑,不伦不类。
吃完饭,我俩回去时路过一家酒店,我停下脚步,互相牵着的手就像是一条铁链,把梓榆也给圈定了下来。我的眼神在酒店和她之间徘徊着。我和她耍贱,说让她别回去了。
她不愿意,我又继续跟她耍赖也没能起作用,只好玩笑了几句后一起走开。不知道走了多远多久,我只觉得那段路走得很快,对于其他毫无印象,因为我的脑子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是在想究竟要不要再尝试说服她。
你等等,我说,我有话跟你说,你看着我。
她站在了原地,我伸手去扶她的头,她抬手拨开,转过了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