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投其所好(1 / 2)
“隔壁吕婆啊,又买了一只大公鸡,一到半夜两三点就在那里打鸣,一只打完到另一只,吵个不休,这几晚我都被闹得睡不着觉……”吃饭的时候,妈妈抱怨道。
洛如中学和镇上的初中一样,是一所寄宿学校,一周放假一回。阎朝日正迎来了开学第一周的第一个假期,她满心欢喜地回到家中,却发现妈妈愁眉苦脸的,不知为何事在烦心。
“向村里投诉如何?”阎朝日试探性地问道。
“都是街里街坊的,一去村里就知道是谁在投诉,你看,就这五尺地,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撕破了脸,又有什么便宜处?”妈妈无奈地说。
“难道就只能放任那两只公鸡半夜三更地打鸣,让人不得安眠?”阎朝日不觉有些着急,“这样下去,附近的人还怎生休息?”
那公鸡不分昼夜,吵个不休,阎妈妈当然是想到村里去反映,但她又念在街坊一场,若是真闹到了村里去,那他们一家和吕婆一家便算撕裂了口子,日后再难缝合。就这弹丸之地,每日都要见面,若真成了冤家,想日日都有纷争,所以他们能忍则忍了。
“这几天,我都是半夜被公鸡吵醒了过来,然后再也睡不着。”这时,一直在看电视的妹妹也转过头来,一脸疲惫看着她们。阎朝日看她无精打采,眼神无光,眼下还蒙着一层淡淡的阴影,就知她这两日没有休息好。
“你睡不着怎生不早说来,还看电视……吃完饭赶紧去睡了!”妈妈说着,夹了一箸菜到妹妹的碗里,催促她赶紧吃完上床睡觉。
等到吃完了饭,妈妈便把电视关了,妹妹自去洗澡,阎朝日便把碗筷收拾了。
“等下把饭菜放进锅里,你爸回来就有的吃了。”妈妈叮嘱道。阎朝日点了点头,自去洗碗去了。今日爸爸的工厂又要加班了,和往常一样,开饭前,妈妈便夹起了一些饭菜放在碗里,专门留给爸爸的。
阎朝日刚在厨房洗好了碗筷,妹妹也洗澡出来了。那丫头还想再看一会儿电视,就赖在客厅不走,一直磨蹭着要找遥控。妈妈见状,便厉声责道:“我数三声,若你再不回房间睡觉,我就让你尝尝藤条焖猪肉的味道!”说着,她就到厨房里拿了根小木棍,再出来的时候,妹妹已经乖乖地上床了。
“这丫头真的是,说好话的时候不听,非要人拿出棍子……也不看看自己的眼睛黑成什么样了,还只顾着看电视,天天看,日日看,小心把眼睛看瞎了!”最后一句话,妈妈是故意说给妹妹听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她听到。
那个刚跳上床的小人儿便扯过被子蒙上,假装听不到。
妈妈见她上了床,便不再管她,自把棍子放在一旁。想到孩子发黑的眼眶,她便发狠说道:“明日无论如何,都要跟吕婆那缺公德的老婆子说一通,也不看看孩子成什么样了,好好的一双眼都成熊猫大眼了……什么街不街坊的,就算闹到村里,我也要跟她闹去,真是岂有此理!”说到这里,妈妈已是气得双手叉腰,就差冲出去找人评理去了。
这时,阎朝日已经将饭桌擦抹干净,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她心里本有话要说,见妈妈正在气头之上,她不想火上浇油,便将话吞回了肚子里。就在她准备把抹布放回厨房的时候,妈妈却叫住了她:“朝日,顺手把那根木棍也带回厨房里。”
“好。”阎朝日看了看那根细小的木棍,点了点头。
小的时候,她也没少被厨房的木棍“焖猪肉”,每次被打完,腿上总是挂上好几条红色的痕印,久久不能散去。所以他们家每每说到藤条焖猪肉,她和妹妹再不服,一见到木棍或是竹子,也会立马变得服服帖帖,不敢再造次。
“对了,朝日,开学几日,感觉如何?”就在她转身回厨房的时候,却听妈妈这样问来。
“还……还好。”阎朝日转身回道。
在学校的那几日,她只觉飘飘忽忽的,日子一下便过去了,除了觉得高中知识太过繁重以外,倒也一切安好。只是,临放假之时,班主任却说下周要交学杂费3块钱……3块对于他们家可不是少数目。
自打进家门以来,阎朝日便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妈妈说这件事情,但又怕说出来会让妈妈生气。她越长大越发现自己难以开口向爸妈要钱,每次伸手向他们要钱,她都觉得羞愧难当;要的钱越多,她就越觉得自己是个负累,似一座沉重大山,把父母都压得喘不气来。
“若按人间的学费计算,我该要给四位神君多少学费呢?”
每当那个时候,她总会想起在云影深处向四位神君拜师学习的日子。
“向四位神君学习了许久,若说学识,我的学识无甚长进;若论棋艺,我对棋艺却不通;至于厨中十八艺及弹琴做戏,也不过略懂皮毛罢了……看来我在云影深处,还真是毫无长进……若是这般,当初交给神君们的学费可能要回来?”
若是能要回来,爸妈便不用再为她的学费发愁,也不用再为每日的柴米油盐争吵不休。只不过,她好像从未给四位神君交过学费……
“现在到了高中了,正是吃紧的时候,学习要加把劲,知道吗?”妈妈叮嘱道。
“知道了。”阎朝日点了点头,将发散的思绪收了回来。
“对了,学校可说要交钱?”妈妈问道。
“……”阎朝日的心里爽脆地回了个是,但话到嘴边便咽了下去,良久,她才嗫嚅道:“学校要交钱,学杂费3块……”
刚说完,妈妈便深叹了一口气,慢慢向房间里走去,边走边小声说道:“大的交钱,小的交钱,天天都交钱,她爸每日干到凌晨也就那点工资,连塞牙缝都不够……”
阎朝日听了,自走去厨房,把木棍放回柴垛,将余下的木柴码齐,随后将抹布洗净,拧干,直至拧不出一丝水来。等一切都做好,妈妈正好从房间里出来,将三百块放到了她的手中,并叮嘱她道:“放好了,坐公车的时候要小心,别弄丢了。”
“好。”阎朝日把钱接到手中,也许是因为妈妈的叮嘱,她觉得那钱在手中热的发烫。
“这是2块,给你的零钱。”妈妈说着,将一张有点发皱的2块放在她的手上,“别乱花了,学着存些钱,别到时候要用钱了却一分没有……”
“知道了。”平白无故多了2块零钱,阎朝日简直高兴的喜出望外,就连回话也回的相当爽脆。那丫头正嫌口袋空空,缺点银子……就算妈妈不给她这2块钱,阎朝日本也打算开口问她拿。现在那丫头不但得了钱,还不用开口要,如何不开心?
“真是天助我也!”她在心里激动地喊道。
过去一周,阎朝日仔细观察了她身旁的三位同学,发觉那三人除了面貌与云影深处的三位老友相似以外,其余的一切,倒与常人无异。一开始,她还推断白泽和李霜洁是神君下界,到人间体察民情的,但她旁敲侧击了许多时候,那两人却是对云影深处的一切一概不知,说到神啊、鬼啊,那两人只是笑话她迷信迂腐,让阎朝日想说也无从说起,再者,若是那两人是神君,又怎会不将她记起?
至于张小鼓那小子,他的神态、动作,言谈举止,却与丹鸾那小子有几分相像,但每每跟她说话,阎朝日总感觉眼前的人,不过是披上了丹鸾那小子的皮囊,内里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何况,那小子一心只想着打球,一到课间,他便溜去球场,阎朝日好几次想逮他也逮不住。
“这其中一定有奥妙……”
经过一周的观察,阎朝日可以确定,那三人和她一样,都是凡人,但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何那三人会顶着和她老友一样的脸?难道真的只是巧合?不,不,她始终无法相信同一个巧合会重复三次,除非有人有意为之……
对于张小鼓,他生在古北镇,顽劣调皮,这两点倒和逆旅册上所写的一致,再加他上言谈举止与丹鸾那小子又有几分相似,阎朝日可以基本确定,他就是丹鸾那小子。至于他为何认不出她来,阎朝日猜想是护灵丹的问题——那小子不及她运气好,他吃下的那颗护灵丹没有将记忆保存下来,所以关于云影深处的一切,他都记不起来了。
至于白泽和李霜洁,这两人她想了许久,最终她得出两个推断:第一个推断是白泽和青霄丫头在她和丹鸾下凡以后,大概是发生了某些事情,便也跟着下了凡,至于是何样事情,阎朝日也不知悉,但有一样她可以确定的是,那两人因为没有服下护灵丹,所以将云影深处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而第二个推断便是,这两人纯粹是因为巧合,在万千脸孔中,恰恰生的与她的两位老友一模一样。对于以上两种推断,阎朝日认为第二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所以她更倾向于第一种推断。
也就是说,她坚信,眼前的那三人就是她在云影深处的三位老友,只不过,他们都忘却了在云影深处的一切罢了……
待阎朝日搞清楚了眼前的状况以后,她便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既然那三人曾经是她的老友,她便也不怕再与他们重新认识,再做好友。
“交友而已,投其所好便好……”
想到这里,阎朝日第二日一大早,便跟着妈妈来到市场。也是她运气好,刚好碰上了墟日,市场里熙来攘往,车水马龙,各式各样的摊贩在吆喝买卖。阎朝日挤到了一个花摊前,挑了一盆粉色的小山茶和一盆小芦荟,结账的时候,妈妈磨破了嘴皮子,才把价钱砍到了1元。待付过了钱,她又跑去卖着十字绣的摊档前,挑了一幅彩蝶追牡丹,付完钱之后,她的口袋便只剩了2元钱。
“都叫你省着点花,你倒好,大手大脚的,见到想买就买……真是花钱容易,挣钱难,我看你以后还有没有的花……”刚回到家,妈妈一放下菜篮子,便开始数落她。
阎朝日知道妈妈刚才已是忍了一路,而她为此也想好了借口,只见她悠悠地说道:“妈,是学校要用……”她知道,只要搬出学校来,妈妈便不会多说。
果然,妈妈听了这话,只恨恨地说了一句:“以后我便不给你……什么学校?又要买花又要芦荟的……一点都不让家长省心!”
“是手工课要用……”阎朝日这样解释道。高中学业很是紧张,根本没有手工课,但为了堵住妈妈的口,阎朝日不得不用新的谎言去圆上一个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