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手下家属都是叛徒,怎么办? 根基不稳……(1 / 2)
元氏城的某个普普通通的宅院中, 沮守拿起酒杯,轻轻地洒在地上。
“走好。”他淡淡地道,没有什么诚意, 唯有最后的礼仪。
沮守很清楚那些骄傲的颍川士人的计谋不会成功,他淡淡地看着这些蠢货去死,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和愧疚。
一群蠢货看不起他, 他何必拦住这些蠢货去死?
沮守微笑着,他承认郭图的借刀杀人的计谋非常精彩, 揭发胡轻侯的身份确实能够产生最大的效果,而且一石数鸟。
若是运气好,不仅仅干掉了胡轻侯,还能打击刘洪的威望, 给朝廷士人群体送上刀子。
整个计谋几乎不需要郭图设置什么圈套, 因为整件事就是真的,哪怕全天下的士人严查任何一个环节,也只能承认真相。
按照郭图的计谋,那是兵不血刃就杀了胡轻侯,同时刀锋指向刘洪了。
沮守给自己斟上了酒, 闻着酒香, 轻轻摇头。
但这个计谋从一开始就错了。
不是不够精巧,也不是少了哪一个环节, 而是郭图缺乏当官的经验。
沮守浅浅的饮酒,心中不屑又好笑。
郭图以及那些颍川士人有才能吗?有的。但是这些才能只是在“士人之才”, 从来没有落地过。
郭图这辈子经历的争吵都是士人之间引经据典, 见过的百姓都是恭恭敬敬地肃立在一侧,了解的民情都是在纸张之上。
郭图知道刁民不讲理吗?知道刁民只认自己占便宜的理吗?
最重要的是,郭图知道所谓的人证物证只是贵公子贵女之间游戏时候的臆想, 真实的铜马朝的官员就没人用人证物证断案过吗?
沮守冷笑,他确定郭图一万分的不知道。
郭图这个阴谋诡计最大的缺点不是诡计不够完美,而是郭图不懂官府的道道。
郭图只要在衙门审过一个案子,就知道为什么官员无视人证物证了。
张三状告李四杀人,自己是人证,物证是李四家有一把菜刀。李四反告张三诬陷,理由是张三欠了自己一百两银子不想还钱。
这个案子若是由郭图审,人证张三的言语可靠吗?为了一百两银子,有人可以把乌鸦说成白的。
物证菜刀可靠吗?仵作可以看出是菜刀砍的,因为不够锋利或者伤口入肉不深。
但是狗屎的铜马朝老百姓的菜刀每一把都差不多,仵作能够断定就是李四的菜刀砍的吗?
沮守暗暗叹息,不是因为衙门官老爷贪污受贿,卖官鬻狱,而是因为在老百姓眼中铁证如山的人证物证,在官老爷眼中根本立不住脚。
沮守也希望仵作能够精细地查出菜刀上有被害者的鲜血,或者李四的身上能够有死者的鲜血,但是在铜马朝怎么做得到?
沮守敢确定铜马朝以及铜马朝前的所有朝代,任何一个官员审理案件全靠脑补。
只要案件的逻辑指向谁犯罪,那就是谁,所有的人证物证就是糊弄旁听的百姓的,其实一点点作用都没有。
所以,在郭图眼中“铁证如山”,在沮守眼中两个人证,一件物证,统统都是狗屎。
那么最后的结果就又回到了常山王刘暠的手中。
沮守做了许久的刘暠的长史,又见识了自己被胡轻侯暴打、卫氏公子被胡轻侯暴打,结果胡轻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奇葩结果,难道还不清楚刘暠的心思吗?
沮守叹气,在刘暠的眼中胡轻侯此刻就是皇帝刘洪的化身,他怎么敢得罪胡轻侯?
沮守冷笑着,仅仅如此,只是表示郭图的计谋不会成功,可是郭图又犯了巨大的错误。
郭图怎么会以为胡轻侯不敢将他们怎么样?
天下有无数的官员不敢拿士人怎么样,可胡轻侯不一样啊。胡轻侯从当官的第一天开始就是用来针对士人的,胡轻侯凭什么不敢杀了士人?
沮守轻轻放下酒杯,神情平静如水。所谓的颍川名士这点都看不透,身死又能怪谁?
只是郭图没有死。
郭图没有死,只有一个理由,他发现了危机,却只是孤身而退,任由其他颍川士人冒险。
沮守冷笑,开始给田丰写信,细细地说了发生的一切,必须严加提防郭图。
他放下笔,吹干了墨水。看着院子外的蓝天白云,心中又想到了胡轻侯。
沮守笑了:“胡轻侯,现在轮到你倒霉了。”
在沮守看来,郭图的这个计谋最大的陷阱不在于所谓的人证物证,杀官造反,而是在张青龙。
……
常山王衙署的地牢中,一群张青龙的手下死死地看着漆黑的过道深处。
“胡……胡……大当家来了……”一个张青龙的手下颤抖着道。
就在刚才,几个跟随胡轻侯去洛阳的山贼走进了地牢,恶狠狠地看了他们一圈,然后出去了。
能够看到胡轻侯的手下,那自然是胡轻侯来了。
其余张青龙的手下浑身发抖,胡轻侯没死,那死的一定是张青龙,那么他们……
以胡轻侯的手段,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有人嚎啕大哭:“我们被张青龙那个畜生骗了,他说了胡……大当家必死,大家都能当官老爷的!”
有人哀嚎:“畜生!畜生!亏我把张青龙当做兄弟,他竟然骗了我!”
有人叫道:“我什么都没干!我是被张青龙骗的!大当家一定会原谅我的!”
一群人如同看到了生的希望,纷纷叫道:“不错!我是被张青龙骗的!”
“我什么都没做!我对大当家忠心耿耿!”
“张青龙那畜生也配做大当家?我心中的大当家永远只有一个!”
地牢外,火把将四周照亮得宛如白昼。
张青龙被绑在木桩上惊恐地看着胡轻侯。
“大当家!大当家!我对你忠心耿耿!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饶了我吧!”
胡轻侯笑眯眯地看着张青龙,道:“李小黑和张发财怎么样了?”
张青龙早知道胡轻侯一定会问,一脸的茫然道:“什么李小黑,张发财?我不知道啊。”
胡轻侯捂额:“是胡某的错,胡某竟然搞错了次序。”
她一剑砍下了张青龙的一条胳膊,在张青龙的惨叫声中问道:“李小黑和张发财怎么样了?”
张青龙凄厉地惨叫:“你敢砍下我的手脚,我就绝不会告诉你李小黑和张发财在哪里!”
他心中发狠,每一个字诚心诚意。
胡轻侯是要杀他!胡轻侯绝不会放过了他!那他为什么要老老实实招供?哪怕让胡轻侯一辈子担忧那两个人也是好的,左右不能让胡轻侯顺心。
张青龙转头看着没了手臂的臂膀,看着掉在地上又熟悉又陌生,从来不曾用这个角度看过的属于他的手臂,一股无法言说的悲愤和不甘涌上了心头,超过了对死亡的畏惧。
凭什么!凭什么胡轻侯拥有一切!而他张青龙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凭什么胡轻侯就是山寨的大当家,而他就不能是大当家?
胡轻侯有他对山寨的人熟悉吗?胡轻侯有他待在山寨时间长吗?胡轻侯有他威武霸气吗?
他吃过了这么多苦,他在进入山寨前就没有吃过饱饭,他还不够可怜吗?
凭什么他想要大展宏图,建立自己的基业都是错的?
凭什么胡轻侯当了官老爷,有房子有马车有金银珠宝有吃不完的肉,却还要来抢他的山寨?
张青龙愤怒无比,他不服,他不服!他不服!!
胡轻侯夺去了他的一切,现在还要杀了他,世上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张青龙热血上涌,下定了决心,今日左右是个死,难道胡轻侯还能杀了他两遍吗?
他绝不会说出李小黑和张发财的下落,这是他此生对胡轻侯最后的反击,他一定会坚持到底,哪怕被胡轻侯如何虐待也不会说出来。
张青龙厉声嘶吼,将心中的不满、悲愤、绝望以及痛苦尽数喊了出来:“贱人!来啊,你只管砍下我的手脚,我张青龙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他恶狠狠地瞪着胡轻侯,狰狞的脸上带着骄傲,他可以死,可以被砍下手脚,但是他绝不会向胡轻侯屈服,胡轻侯休想从他的嘴里问出一个字!
张青龙忍住剧痛,大声笑道:“哈哈哈哈!你这辈子也休想知道李小黑和张……啊啊啊啊!”
“噗!”
张青龙的肚子被切开,鲜血狂涌之余,有什么东西仿佛要从张青龙的肚子里钻出来。
“啊啊啊啊!”张青龙凄厉地惨叫。
胡轻侯淡淡地道:“你不需要说,这常山王衙署地牢中还有你的二三十个手下,胡某就不信每个人的嘴都这么硬。”
“而且……”
胡轻侯冷冷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两人都被你杀了吗?”
她恶狠狠地盯着张青龙笑:“胡某会切下你的场子,切下你的心肝脾胃肾,你只管不招,胡某不在意的。”
“噗!”张青龙的肚子中有某一截东西被切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张青龙凄厉地惨叫,身体上的痛楚,精神上的绝望,让他瞬间忘记了自己的最后的坚持:“不!不要切下我的肠子!不要切下我的肝!”
“我说!我什么都说!”
张青龙心中的坚持没能撑过一盏茶,身体和精神上的痛苦让他只求速死,他没有一丝隐瞒,老老实实交代了一切。
“那两个人被我杀了……不是我杀的……是山寨中所有人杀的……客人张兄弟……”
一群胡轻侯手下的山贼恶狠狠地看着张青龙。
有山贼双眼通红:“李小黑……张发财……”几个月同甘共苦的兄弟竟然被这狗贼凌迟了!
有山贼久违的“大当家”的称呼脱口而出:“大当家!杀了他!”
胡轻侯静静地听着,不时问上几句细节,眼看张青龙的声音越来越低,厉声道:“来人,将他身上所有的肉都切下来喂狗!”
张青龙的声音陡然又大了些:“求你给个痛快!大当家!求你了!大当家!求你给个痛快吧!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你给个痛快吧!”
胡轻侯冷冷地道:“李小黑和张发财是不是这样求过你?你答应了吗?”
几个山贼上前,在张青龙凄厉地惨叫声中将他千刀万剐。
胡轻侯下领道:“来人,去地牢中将张青龙的手下一个个带出来,胡某要核对口供。”
一个张青龙的手下被拖了出来,一路叫着:“大当家!我对你忠心耿耿!我是被张青龙那个畜生骗的!我对大当家忠心耿耿!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懂,我什么也……”
他陡然看到了被切成白骨的张青龙,以及地上的一堆血肉,一瞬间所有言语都说不出口,屎尿齐流。
胡轻侯负手而立,冷冷看着那贼人,道:“本座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若有一个字与张青龙说的不同,本座就将你身上的肉全部切下来。”
那个张青龙的手下拼命点头:“是……是……是……”
胡轻侯审问了所有的张青龙手下,确定真相,冷冷地看着他们,道:“来人,将他们身上所有的肉都切下来。”
一群张青龙的手下凄厉地惨叫:“不要啊!”
“大当家!你说过不杀了我的!”
“大当家!是张青龙指使的,与我无关啊!”
“大当家,我是你的手下啊,我是你的手下!”
浓郁的血腥味中,天色渐渐发白。
张青龙等人尽数变成了白骨。
有山贼抹着眼泪,大声道:“今日为李小黑和张发财兄弟报仇雪恨,他们也当瞑目了。”
有山贼对着黑风寨方向跪下,哭泣道:“李小黑兄弟,张发财兄弟,走好!”
一群山贼整整齐齐跪下,悲伤地道:“兄弟,走好!”
有山贼转头看胡轻侯,身为老大是不是也该过来跪下祭拜?
胡轻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那山贼急忙转过头,心中对胡轻侯鄙夷极了,身为老大毫无情义。
胡轻侯看着天空,冷冷地下令:“将他们的尸骨扔到乱葬岗喂狗,然后我们回真定县。”
常山王衙署之内,胡轻侯将一群检举她的贼人尽数凌迟地消息光速流传,一群衙署官员脸色惨白,然后努力挤出微笑,在心中深深怀疑胡轻侯是不是人。
刘暠丝毫不在意胡轻侯的凶残,他热情地问着:“轻侯昨日可有休息好?不如再休息几日,本王带轻侯在各处逛逛,这元氏城还算繁华,有些地方值得一逛。”
胡轻侯毫无兴趣:“若是有牛马不妨多卖一些与我,我急着种地。”
刘暠点头,这事容易,随便联系几个商贩就行。
他语重心长地道:“在一处地方扎根不容易,需要牵扯到方方面面的,若有什么麻烦,只管来常山王衙署,哪怕本王已经作古,只要本王的儿子、孙子在,这常山国就没有常山王搞不定的事情。”
胡轻侯这么聪明,一定听懂了吧。
胡轻侯笑着点头:“有殿下在,胡某自然会富贵荣华。”
刘暠大喜,果然听懂了,那以后就可以放心了。
……
胡轻侯以最快的速度往真定县赶,半路上遇到了百余流民仆役。
“县尉老爷!”那些人大声叫着。
胡轻侯当日连夜赶往元氏城,虽然不信刘暠会脑残杀她,但是终究心中不安,留下了一步后手,命令百余流民仆役立刻赶赴元氏城接应。
只是马车速度快,走路速度慢,直到回程才在路上遇到。
胡轻侯向一群流民仆役挥手:“跟本官回真定。”
她缩回马车,透过布帘的缝隙看着马车外的天空,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
胡轻侯一直觉得这百余流民仆役和那三四千流民跟随她的时间尚短,不过月余,不可信任,不妨先用着,教导一些做事的规矩,教导一些队列队形,然后能够老老实实种地就够了。
至于从流民队伍中选择一些忠心耿耿的人,不妨慢一些,春耕是头等大事,没有吃的,那要忠心耿耿的手下干什么,对于饿死的人而言什么都免谈。
因此不论是百余流民仆役,还是那三四千流民,胡轻侯只想让他们在四月前成为诚恳的农民,一丝不苟的种地,然后才是各种军事训练,忠心度洗脑等等。
明年才是甲子年,明年黄巾贼才会造反,她还有时间,必须先坚决粮食问题。
可是现在胡轻侯才发觉她单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