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高佑学艺(2 / 2)
这时候,高佑才明白了父亲的话,一个人不能同时骑两匹马,其意不言而喻。他做惯了大刀阔斧的棺材,自然一下子也难以适应做这些精雕细琢的小物件。他也没有这个耐心。
慢慢地,也因为这个原因,来找他做这些家具的也越来越少。以至于再后来,他又不得不专心一志做棺材了。但做棺材更费力,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做得也越来越慢,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他觉得他比高竹竿差距不小,一辈子也赶不上,更别说超越他。自然主人也越来越不高兴了,因为这样就要多管他吃喝,还要多给他工钱了。
农民靠天吃饭,靠刨土生存,一年下来,除去各种开支,剩余不多,恨不能将一分钱掰成两半来用,谁愿意找一个既浪费时间,又要多付工钱的木匠呢。
高佑常常为此感慨不已:人老了不中用了。他很脸皮薄,很爱面子,从不会主动窜村走户揽活,而是在家里等人家来请他。树要皮,人要脸,木匠是手艺人,是应该受人尊重的,如果把自己弄得像乞丐一样不值得,他高佑也做不到。
再说他也不年轻了,已经五十出头了,有谁愿意请一个半老头子去干活呢?费时又费钱。谁都不是傻子,这点谁不明白呢?
因为没有多少活儿干了,经济自然也更加拮据了,虽有苦恼,却又无可奈何。
高佑是在他三十二岁那年结的婚。女人是邻村一石匠的女儿,小高佑一岁,长得也有几分姿色,性格也好,也善于做事,就是说话有点结巴,也是她到了出嫁的年龄,还没有嫁人的原因。婚后夫妻恩爱,从未吵过架。如果不是女人发生了意外,在高庄他们是一对白头到老的模范夫妻了。
那是在女儿高卫红刚过十岁生日不久,在一次去村背后的小河边洗衣服时,不小心跌进河里淹死了。
后来在高竹竿去世时,高佑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他悄悄写了一封信塞进父亲的寿衣口袋里,信是这样写的:老家伙,我把这手艺还给你了,让你带着它去见祖宗吧。你也亲眼见到了,这手艺没有让我挣多少钱,却给我带来了厄运,让我中年丧妻,遭受了半辈子罪,吃了半辈子苦,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了,要怪我你就怪吧,反正以后我也不再做棺材了,我还要活下去,还要看到高卫红找个好男人,还要有孙子抱,就必须要把这手艺还给你,驱走这让人遭罪的晦气……高佑始终认为女人的死跟他做棺材有关,虽然他从未给人家做棺材耍过小把戏,哪怕是人家怠慢了他。他认为做这行像沾了点邪气,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似乎从他一开始学做棺材就注定了。而且高竹竿也是中年丧妻,难道真有这么巧合?他不信。他觉得他这么做问心无愧,也相信高竹竿做了鬼也能原谅他,不仅仅因为这手艺给他带来了不幸,而且他只生了一个女儿,没儿子。这也让他有了名正言顺放弃做棺材,何况现在他也快做不动了,也没多少人请他了。
高竹竿走后,像卸下了压在心头的巨石,让高佑终于有种扬眉吐气、出人头的感觉。毕竟,他不喜欢这手艺,当初他迫于父命难违,又怕落下不孝之子之名,才不得不接受了。如今高竹竿死了,再也不用听他的了。
在高竹竿死后的第三年,已经五十三岁的高佑终于不再上户干活了,这时候高卫红已经已经二十岁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长得再漂亮的女孩也要嫁人。但是高佑没有其他的孩子,是要招人入赘的。他倒也没有对男方有过高的要求,只要他老实勤快性格好就行了。在有意入赘的男孩中,有几个也符合他的要求,但是高卫红看不中,他也没办法。
为此,父女之间还常发生争执,最后又是高佑做了让步。高卫红有她自己择偶的标准,没达到她的标准。她宁做尼姑也不将就,这话她跟高佑说过好几次。
在许多人看来,高卫红是有资格以她的标准择偶,她长得身材修长,面容俊俏,一双明亮秀丽的大眼睛,充满了灵动的智慧;一张樱桃小嘴,一张开,便露出珠贝洁白的牙齿,说出来的话儿也仿佛带着甜味儿似的,尤其是她那凭阳光怎么暴晒不黑的洁白的皮肤、晶莹光滑,非常讨人喜欢,让人羡慕,许多在大城市里长大的女孩也比不上。
因为高卫红择偶的标准较高,一般人达不到她的要求,慢慢地那些热心的媒婆也冷了心,不再给她做媒了,就这样高卫红一直到了二十二岁,还没人入赘。高卫红看上去一点也不在乎,可高佑心里很着急,他担心这么着下去,怕是到了她二十五岁也没人入赘,而到了二十五岁以后,她再不降低择偶标准,就更难了,人家也会挑她,谁愿意去一个老姑娘家入赘呢。
就在高佑忧心忡忡之际,没想到高卫红却带了高大帅气的男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