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日结（2 / 2）
满哥跟那领班的说自己是小凯介绍来的，领班的头往前倾，皱着眉头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在手指侧边轻拍着，满哥拿出一包烟，抽出来一根赶忙递上去，领班的摆摆手，继续拿着烟在食指边轻拍着，还发出咦的一声，那烟没出来，满哥又把烟递上去，领班的扭着头，说自己抽不惯。
他终于拍出了烟，叼在嘴上，还给了满哥一根，满哥双手接过来，塞在了耳朵上，那人身上四处摸摸，说把你打火机借我，满哥就跟老高要打火机，老高也是潇洒，直接扔了过去，那领班发出嚯的一声，幸好满哥用胸口接住了。那领班说你真奇怪，带烟不带打火机。我知道满哥随身带着烟，基本做人情用。
领班抽了两口烟，看了一下我们，四周还有刚才那些老哥，领班叫了里面一个人出来，叫他去叫小凯。没一会儿小凯出来，说满哥这人是他介绍来的，三和的朋友，领班的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三和来的，嘴里的烟缓缓窜出。
“哇，这么多。”小凯看到我们吓了一跳。
“不多，我们就是这五六个。”
我们几个赶忙挨上去，小凯问领班还差多少个，领班眼珠子往上挪，缓缓地说来了几批人，28个，还差12个。小凯便说让我们在这里等一下，他进去拿那个表给我们登记。
那些老哥马上涌了过来，问是不是还差人。
“谁说给你们进！”领班的突然吼道，我们都被吓了一跳，我看向满哥，他正心平气和地看着那领班。小凯出来，拿了一个名单，叫我们在上面登记，我看着上面姓名、籍贯，身份证，手机……满哥填了个名字，小凯说可以了，于是我们都上去签了名字。
“还差7个。”小凯走到领班旁边说道。
“要来的，五十块钱。”领班朝小凯那个方向挥了一下手。
“现在没钱怎么说。”
“先登记。”
有三四个老哥过来登记，他们在我们下面每一栏都填了信息，小凯让他们在最后补上，未给押金5。
我在旁边一直看着，小白也靠在我肩上看着，我瞥了他一眼，心想这是何苦，只希望这次来不要给他造成什么心理阴影。签了三个后，其他老哥只是在周围观望，露出不屑的神情，有些还当着面在那聊，讨论有哪里还可以去。
“你们这五十块就是交什么的。”一个老哥在眼前晃荡了好一会儿后过来问道。
“培训费。”阿凯说道。
“就进去做服务员，还要培训啊，培训怎么端盘子。”
“还有服装费，健康费，保险费。”
“保险费，是不是进去摔碎了盘子就不用赔，保险给出。”
“你滚开，你滚开。”小凯轻声重复着，手扬了扬。
过了一会儿还是来了好几个老哥签了名，填了信息，问做到几点，小凯说十一点，到时候有包车回去，一听有包车回去刚才那老哥挤了过来，说自己早就要进去了，说着就要去抢那人的笔，正在填的老哥差点和他打起来，小凯瞥了他一眼，说下一个你再填。
镜子里的人表情有些严肃，浓浓的眉毛，不大却有神的双眼，当老高比对着把蝴蝶领带系上的时候，一股很正的气场顿时弥散开来，我瞥了一眼镜子旁有些卑琐的自己，忙把头扭开，他侧过脸看了我一眼，说怎么样，我说很帅。他面色平静地回过头去继续看了一会儿镜子，把那正得不能再正的蝴蝶领带又给调了一下。整个房间弥散着淡淡的香水味，我这回才明显闻到，刚才还说里边装的是水的小白已经坐在地上，倚着旁边的衣服堆在睡着，或许出来一趟相比在网吧还是太累。
老高摩挲着胡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刮胡子而感到遗憾，毕竟谁也不知道进来以后会发成套的制服，我摸着这有些厚重细腻的面料，回忆着我刚才究竟是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在了哪里，然而丝毫没有印象。无意中眼睛又被前面那被撕开了塑封膜的香水捕获，刚才他不顾我们反对拆开后在空中挥舞喷洒的形象似乎和他在镜子前营造的有些许不同，或许真的是随便给人用的呢，不会有人追究，我想记住它的牌子，但那几个别扭自造的名字让我明白记不住，我也只是在这无聊中打发着时间。
砰的一声，那开着的门关上了，一个老哥倚在门前摸着自己的胸口，表情有些狰狞却带着笑意看着满哥。小白被吓得醒了过来，“有人就是怎么样也衣冠楚楚不起来。”老高淡淡地说道。我看着那蝴蝶结歪到一边，把那长袖制服捋到手臂上方此时还在比划着武术动作的满哥，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跟我们依旧自个玩自个的不同，满哥没一会儿就跟那些人打成一片，换衣服的时候老哥们纷纷说衣服材质好，而且没有臭味，有老哥说自己冬天穿的都没这个厚实，他们几个互相应和着，满哥冷不防地来了一句，这一衣服一般吧，没什么好说的，我穿过的其他酒店衣服比这好得多。
于是顿时一片沉默，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哥淡淡地问道，你们进来是不是不用押金。我觉得这问题还是说一样比较好，然而满哥却说我们一分钱都不用交，酒店给多少我们拿多少，我原本以为老哥会抱怨不公平，没想到他们比了个大拇指，说认识人就是好。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门被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女人把头伸进来，她的脸很油，像裹了一层胶，头发梳得很紧，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的头要是掉下来会砸穿地板。
“叫你们不要关门！集合了没听见啊。”
我们走出去，那几十个老哥又像是刚才军训一样排在了那里，站得笔直。之前那个领班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们一眼。
“好，我继续讲啊……”那个胖女人继续在那里讲起来，我看着前几排那挺直了腰的老哥，看向旁边的满哥，他的袖子还没有捋下来，不仅没有挺背，肚子还凸了出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我们酒店的品牌就在于我们能提供最好的服务，它比挣钱更重要，可以说比各位的生命都重要，我们花两百多块钱把你们聘请过来，就半天的时间，我要求你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谁要是搞砸了，以后你在这行就不用混了……”
我看着她在那里瞪大了眼睛挥着手，像是讲授知识点一般地强调着什么品牌，什么价值，我只感觉她的脸分裂出来，和我们每个人的脸贴在一起，映入我们的眼帘，这时候满哥打了个哈欠。
“注意纪律！”胖女人大喝一声，前排几个人不禁更挺直了腰。我又看向老高，他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喷了摩丝，硬挺着，一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