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亚酒馆(2 / 2)
“要不……你先进去?”我向汉贝纳托提议道。
“噢,你可记得要来啊。”
“放心吧,我一定会去的。”
“嘻嘻,我相信你会来。”汉贝纳托背着我向前走去,突然又转过头来。“对了,你母亲……最近身体如何?”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我没有看向他,只是在那一瞬间,我意识到自己好像正紧握着自行车把手。
“嘿嘿,你太紧张了朋友,改天我会登门拜访的。”
“嗯,我等着。”我推着车走进车棚,里面略显昏暗,即便是傍晚的阳光也照不进来,好在这个季节,太阳没那么快落山。
我将自行车停在一处我物色许久的停车位,准备前去赴约。
路过一家汤面店前,我偷走了一叠未经捞煮的硬面饼,并将它放进嘴中咀嚼。
这时,我还在窃喜为何这家面店的老板如此愚蠢,竟将食材摆放在最暴露在外的店前,而且还是一处任何流浪汉都触手可及的位置,趁他还未发现我这卑鄙可憎的行为之前,必须尽快溜走。
然而,那硬面饼的味道和口感,也实在让人难以恭维,但我有不得不把它吃完的理由,尽管我,这是我以并不正道的手段取得的。
虽然很想把口中如蜡灰般干硬的碎片吐掉,但不得不强迫自己咽下。那种感觉真是糟透了,不过,比起那种口体上的折磨,更痛苦的是那些,来自对街坐在户外享用美味晚餐的顾客们的眼神。
别看我……别看我……
我在心中这般祈祷着,他们应该是将我所有的邪恶、滑稽和可疑的行为尽收眼底了吧。虽然有万般的不情愿,但我还是一边赶着路,一边低头将手中的悲物咽入苦喉。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我终于来到了蒙特亚酒馆的门前,这倒是处偏僻的地方。店门此刻已完全合上,然而这正是它开始营业的标志。
蒙特亚酒馆一天只经营两段时间,一段是中午十二点的午餐,另一段就是现在傍晚六点的晚餐。
虽然店门已完全关上,但我还是可以通过俯身贴耳的方式静察里面的动向。我将最后一块干面饼塞入口中后,便照着上述方式聆听由门的另一边所传达而来的声音。
些许杂音在躁动,嘘——有椅子刮划地面而来的刺耳声响,还有酒保收拾桌面所引发的玻璃碰撞响声,除此之外……还有指甲在地板上的无规律的挠抓。
“喂,你有在门口偷听着吧?”
一道人声透过我所贴耳的隔门,刺进我的大脑。我心里一惊,那番惊动比眼前的这家蒙特亚酒馆所带来的压迫感还要强烈。但我还是压制住了内心的恐惧,因为我实在不能错过里面的情况。
“对。”我简明地作出回答。
“哈哈哈哈,本来现在在我这个位置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或许今天我的运气要稍微好些。”
“不!你胡说!是……你的运气有时候是要比我好一些,我承认。可你的愚蠢要比你的运气显眼得多!哈哈哈哈。”
“是,你说得对。汉贝纳托。”
“喂,你在偷笑吧?你现在一定是在偷笑?你竟敢取笑我!啊——”隐约中,我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是如此的清脆。
“不,我没有,汉贝纳托。我绝对没有在取笑你。”
“你发誓?”
“我发誓。”
“啊——哈哈哈哈。”这次又像是某种动物咀嚼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可那分明又不是简单的动物,因为我能听到另一个陌生的声音,那个区别于我和汉贝纳托的声音,或许出现在店内,那个声音……像是发作“地里雪丝”的单词。
伴随着汉贝纳托最后一声喊叫,店内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只剩下喘息声、撕裂声和咀嚼声……
我站起身来,离开蒙特亚酒馆,往自家的方向走去。我将那辆损坏的自行车留在了原位,再拖回去就太麻烦了,它也没有修理的价值。
回到家,母亲正躺在卧室内的床上,询问我今天的去向,我随便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并要求她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便向着房间外的卫生间走去,我打开水龙头,拼命清洗着手上看不见的血迹。
可恶啊——怎么也洗不干净!
嘟嘟嘟——这会儿口袋里又响起手机铃声,我急忙找块布,擦去手上的湿水,翻开手机盖接听了那个电话。
“谢谢你!真是太感谢你了!”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热烈的道谢声。
“没什么,小事一桩。”我冷静地回应道。“恭喜你,今天逃过一劫。”
我看着卫生间里镜子,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哎呀,真是太激动了,那会儿你说你可以替我前去蒙特亚赴约,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会儿你还能接我的电话,说明……说明我终于不用再面对那家伙了吧,真是太好了!”
我挂断了电话,心想电话那头的那位先生还是没搞清楚真实状况,其实,他仍没有甩开属于他的命运,只是在时间上有所推迟罢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几天,他可以不用活在噩梦中,好好享受所剩无几的美好时光。
几天后,我收到了蒙特亚酒馆寄来的一块手表,是我熟悉的ic,这上面的时间现在还是比实际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哎呀,是什么时候走慢的呢?
哦,我想起来了,是在帮汉贝纳托擦拭身上污水的时候,我给调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