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般性的枯燥事实（3）（1 / 2）

中庭城西南角。

初一此时正悠闲地打量着眼前这自己少说已经跑了十几趟、但从来没有踏入过门内一步的地方。

这里便是律宗的总部——两仪堡。

他一想到这座黑白两色的圆形建筑，竟然能将整个黄庭大陆上的妖怪都管理的服服帖帖的时候，心里就觉得不可思议。

传闻当初人妖“握手”之时，双方的高层便是在中庭签订了维系大陆上之后两千多年的和平的昆仑公约。

公约规定：“首先，人妖双方停战，各自发展；其次，成立律宗，人妖共同管理，惩罚破坏规则者；最后，划定妖怪的活动区域，同时视情况允许妖怪正常出入人族城市。”

从此，两仪堡便占据了中庭城“三角”中的一角。

而当下，站在律宗总部门口的两个身着白色道袍的守卫，看着面前正对着他们发呆的初一，眼里则多出了些不善。

然而初一还在神游。

“来者何人？”二人的质问终于将其唤醒。

初一回过神来，两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便是律宗十分严格的一点，初一大概每隔一个月左右就会来送一回信，可是每次门口值岗的守卫却都不曾相同。

“玖馆来信。”初一笑着将信递了过去。

其中一位白袍守卫将信接过，另一位则依旧紧紧盯着初一。

检查完毕后，持信的守卫转过身去，他打开了那扇黑白两色的大门，不过仅仅就开了个只容他一人进入的小缝儿。而在那名守卫的背后，初一能看到他的白袍之上绣着一个黑色的“季”字。

这是律宗宗内办事人员的等级，“季”级以上还有“叔”、“仲”、“伯”三级。而除了负责宗内之事的“白袍”内务外，律宗内还有着“执法队”之称的“黑袍”外事。

初一窥探的视线被那扇迅速关闭的大门给挡下，接着他便迎上了另一位守卫的不太友好的目光，初一尴尬地笑笑，然后赶忙转身溜之大吉。

这会儿已经快到午时，不过头顶的天空好像还是没有放晴的迹象。

离开律宗的初一忽然先不太想回玖馆，那自晕船之时起，便缠绕在心头的少许惆怅此刻还在延续。

“似乎好久都没有像以前一样，闲下来逛逛这大中庭城了。”

于是，初一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

他首先巧妙地绕开了玖馆附近，通过之前下船的朱江渡旁边的朱江桥，向南城的方向走去。

位于朱江与紫水之间的南城，是中庭最大的居民区，接近七成的民众都住在此处。

陋巷，便在南城最南。

初一下了桥，又往南面没走多远，就到了这自己曾经最熟悉的地方。

踩在陋巷坑坑洼洼的街道上，初一心里稍微舒坦了些。

“呵，‘糖人张’那老头还在，现在恐怕已经认不出我来了吧。”初一的目光从一张扎满各式各样的糖人的破木桌后面的白发老头脸上扫过。

“‘娘家煎饼’的味儿还是那么香！唉？之前这街上要饭的小三小四去哪了？”

初一一边“漫无目的”地走，一边对比着两年前后的陋巷。

自从与林老师相识开始，初一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眼前的人与事与景，有些变了，很多没变。

走着走着，初一“晃”到了自己的小破屋前。

“幸亏身上还装着钥匙。”初一心里暗自“庆幸”。

打开那扇已经开裂冒刺的木门后，一阵灰尘先扑面而来。

初一轻轻挥了挥，便径直踏了进去。

小屋不大，里面摆着一铺床、一张桌、一条凳，床上有一套已经发黑的破棉被，桌上立着一座干枯许久的烛台，凳子看着倒还结实，屋内既没窗也没有灶台，一丈见方就是全部，梁上君子都懒得光顾。

初一环视了一圈后，立马就转身走出了屋，接着他迅速地将那锈迹斑斑的破铜锁锁上。

他在原地低头停了一会儿，最终轻舒了口气后，又仰起头哼着曲儿，向着东面的紫水桥继续前行。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初一便逛到了钟官殿的门口，看着面前自己同伴的府上，他轻轻晃了晃脑袋，嘴里还“渍渍”了两声。

想起自己初识天焱和唐棠之时，那会儿正值二子刚来没多久。有一天，林老师忽然告诉他，以后就不和他一起外出捉妖了。初一听到后，最先考量的是，律宗是不是和林老师把工钱谈崩了，另外就是自己一个人出马能不能搞定。

不过很快，他的疑惑就变成了多虑，林老师当天就给他介绍了两个新的“战友”。

一开始，他还为自己终于能与同龄的同道中人交流而欣喜，不过，当他听说新来的两位都是氏族子弟后，心里其实是有点不愿的。

陋巷出身的初一，见识过太多光怪陆离的人与事，逐渐地，他开始给“有钱有势”和一些不太好的词划上了等号。

尤其是天焱。当初一知道对方竟然是乾记之主的儿子后，便暗自将其归入了“纨绔子弟”之列，更别提对方那六尺四的身高，以及比他俊俏许多的容颜。

可是，当从天焱口中学到了如此多的林老师从来都没有教过——甚至他怀疑林老头可能都不知晓——的知识后；当对方凭着腰间的一把软剑便展示出不亚于他的武力之时；在对方对他一直以“初一兄”相称、从来没有显示出任何傲慢的态度之下，初一改变了自己对他的看法。当然，更不用说天焱手里还有律宗、皇廷和乾记的身份令牌，能识别妖气的妖盘，以及各种捉妖用的样式。这让初一觉得自己以前看着就像是个乞丐。

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自从天焱加入后，初一外出捉妖时的吃住行的待遇，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这使得他又一次对林老头的抠门有了深刻的见解：

“原来自己一直干着玩命的生意，却活得像条狗！”

边走边想之际，初一又绕到了唐楼门口。

唐棠现在的脾气与初一初识她那会儿相比，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刚接触时，初一觉得她就是个性格暴躁而且口气不善的小屁孩儿。不过，当看见她徒手干掉一只他与天焱合力也才能打个平手的妖怪以后，初一对她则多出了一分尊敬；另外，对酒水的喜爱，也将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不过，初一对唐棠的感受真正发生变化的契机，还是偶然间的一次与林老师的酒后畅谈。那天林老师多喝了几杯，乘势就聊起了初一三人。也是从那天起，初一知道了唐棠五岁之时，就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母亲被妖怪所害，十岁时就亲手杀了自己的第一只妖怪，知道了唐棠与妖怪交手的经验可能比他和天焱加起来还要多，知道了唐棠从小到大的生活基本上除了打打杀杀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内容。

初一抬头望了眼，忽然觉得那唐楼的招牌，以及天焱住着的钟官殿，恐怕都比自己家门口的那把大破锁要重了许多。

两相比较之下，初一心头的那股阴郁瞬间烟消云散。

而空气中弥漫的另外一种味道，又将他拉回了脚下。

初一离了唐楼之后又走了许久。期间，又跨了一条河，又过了一座桥。

下了兰庭桥，便到了中庭城里“烟火”味儿最足的地方。

黄庭大陆是个重武的世界，兵器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走在兰庭流和绿荫河之间，充斥耳边的将是各种锤砧相击的铿锵声、推拉风箱的呼哧声以及铁汁淬火的尖叫声。

初一漫步在这些露天营业的铁匠铺之中，感受着周围空气里的燥热。作为一个习武之人，他对兵器与对胯下的马匹一般，都充满了热爱。

看着眼前那一件件能工巧匠手里的精品，初一心里又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