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不眠夜(1 / 2)
已经到了四月下旬,春花开了再开,一天天玩着戏弄春风的游戏,就像一切的美好都不会结束。十七这天,好多人等在二门,便看到人们举着一个特制的藤木板从大门处走来。木板上放着一个六年级男生,他干干净净的,穿着最华丽黑衣使者亡衣,佩戴着石玉大黄宝剑,头上摆放着青衣使者君子冠,腰中系着白衣使者白洗绳,只有脖子上一道几乎看不到的暗红伤口,表明他已经死了,再听不到周围的声音。那是南荒城月明一族的月明晓寒,十九岁,七天前在映火城被杀死了。
一般逝去的学生是不会埋在墓冢的,但晓寒家中除了一个年纪很大的母亲便没有别人,之前相认的那些亲戚早就不见,最后还是把葬礼安排在这里。按照传统,相羊书院会把他尸体在黑水湖中浸湿,以求灵魂的超脱。有四个人为他抬着棺,分别是藏书使溯河将子游,他的咒术老师大剑步雷,他的师兄白手释之古,他的挚友,一脸风霜的椿木江晓。
他们缓慢的走,学生们缓慢的随着。到了湖水边把木板放在水面,水稍微渗透上去,胖胖的将子游说:“逝者远去。”
“远去,远去。”人们说着。
“永远不要回来。”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个人说,惊扰了这看似的平静。一个大贵族老师抽剑四顾,只看到一片冷冷的眼光,便又尴尬的退了回去。
晓寒是大贵族联盟中最重要的学生,便也是最受平民记恨的一个。尤其月明一族衰落近百年,与平民其实已没差别,晓寒可以说背叛了他可以背叛的一切。而对于殷卿和一夕这些人,晓寒是他们修炼那可怕禁术的最直接的责任人,他们对他的恨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对他的死感到惋惜和伤痛的无非三种人,太笨拙没有学会禁术的大贵族,太愿意原谅他人的平民,以及中间的一些小贵族。
大概还有椿木江晓,他站在人群中伤痛欲绝,连头也没办法抬起来似的。宁朔早爬到树上,从人群后偷偷盯着他,听到乘白有些哀伤的叹气。
“倒不是因为他,”乘白说,“我只是在想,不管人们多么恨他,这大概是我们在一起埋葬的最后一个人。不知道当初来到相羊时他想要的是什么。”
“我可没有你那么善意,这样的野心家不死,以后不知道要死多少的人。就说他的计划成功了,平民学生有几个能活着离开?唯一可惜的是修炼禁术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是他主导的,不知道犀甲说的那些南荒城的怪物又是什么。”
宁朔又看到女谷一夕和黑衣盟的人站在一个角落,一夕正伤心欲绝似的哭。他便为乘白介绍黑衣盟的近况。
“卜拜那个病绝不是他独有的,有了那样的了解后再去看,其实都很明显。鹋且和泥泽两个蠢人因祸得福,应该没学会什么。殷卿,一夕,阳谷姜三人一定学会了无疑,便也有那种苦痛,大概轻一些。卜拜是最经常生病的,或者比那三人更厉害,或者不如,我更倾向于后者。”
“我还是不能相信这些人的家族会安排他们做这样的事情。”乘白说,“即便大贵族对待自己族人可以非常冷漠,这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失败了,自然残忍,要是成功了呢?再者你也听到了,这些人大抵是自己家族不重视的那些。”
他们停了谈话,因为青地令脂什么时候来到树下,正用手挡着阳光看他们。她穿了一身轻猎装,轻巧的上了树。
“你们在这啊,在看什么,那不是一夕他们吗?”
宁朔最近一直躲着她,但又不想表现的过分排斥,而且大概是被打扰的次数太多了,他已经忍耐成了习惯,说:“我说她这次未免疏忽了,那里只有黑衣盟的人,有几个人能看到她哭的。”
“你啊你,这样恶毒的话也只有你说得出口。”令脂自然不知道一夕和晓寒之间的曲折,便有些生气。她不看宁朔,对乘白说:“还没恭喜你康复了,你昏迷时我们去看你好几次,这个人告诉你了没有。”
“他们去看你好几次。”宁朔说。
乘白连忙感谢,令脂说:“主要是巫丛去得多,当然也有千邑,我只是陪她们。她们说花木春夷离开好久了,你身边又没有女生照顾。而且她们是真的害怕你出事。”她这样说,便看宁朔。“只是这位每次都颇不耐烦的样子,我们也只能坐一会儿,他和你说了没有。”
“我每次都把她们吓走。”宁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