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一章之上(1 / 2)
太阳一点一点升起,十一点二十分。流云一度又一度的流动,仿佛老式铜钟的指针,响起“滴答滴答滴答”的声音。
在山本秋生的宅子里,山本光坐着。这座外表乌黑的宅邸内壁亦一并涂黑,让人看不出脏还是干净。他们不能坐在地上,因为山本秋生的宅子并非日式的别馆。他们没有去鞋而入,因为这样会让他们脚下沾染尘埃。
故而,当安倍丹与他都累了的时候,就应该找椅子坐。可是宅中只有一把办公椅与一张紫沙发。魂不守舍的高木巡查部长已经占据了紫沙发,那山本光与安倍丹只好挤在那把办公椅上。
窗外又惹来一只雀来。
安倍丹依偎在他的身旁,小小的脑袋压着山本光的肩膀,细腻的皮肤有着别样的触感,伴着小猫一样的咕噜声,呼出的气体似清风缓缓拂过山本光的脸。
他总会想起昨天的事——客观上是昨天的事。
那个时候,山本秋生还没被人发现已经死亡。
大化传承幼儿园下午没有课业,各班轮流由班领导老师领着出园散步——还未轮到的在园内自由活动,不得擅自离开各自所属领导老师视野之内。
那是下午,十班的散步时间还没有到,即二零一零年四月一日下午两点二十分。
因为周边都是商场之类,校外仍热闹非凡。不过,大抵是因为到了下午,这热闹中也添了些懒气。
这幼儿园外的市井热闹,就随着各班的稚童们颇有些新鲜地有些闹腾地进进出出,让懒惰流了进来。
十班古板的彩绘玻璃窗虽颜色比不得那欧洲中世纪教堂里的彩绘玻璃窗艺术,但也算丰富了——对于一只偶来的母雀来说。那窗户虽然是廉价的五彩斑斓,有些新鲜的画,又有别样的晃动的景致——某种物种的幼崽互相玩闹的样子。
这让它不禁停在沿窗的台上。虽然爪子的触感有些冰,眼前的景象却有些火热。窗户是寻常物件,每次大的死萤虫从东边的山上复活都可以看见这些透明的东西。像这种彩的,却是十分稀罕,了不得了。
它不仅觉得这彩的窗户稀奇,它还很稀罕看这些玩闹的幼崽。这让它想起巢中嗷嗷待哺的几只雏鸟——它的孩子。
班里虽感不到什么风,且空气气味不佳,但十班的领导老师龟野芳子却有些许觉着自己嗅着染人懒色的春风的尾巴了。
一旁的孩子们百般玩闹,可算没有一般花样的。说不懂事,胡闹着竟还使班里那些小桌子小椅子不动如山没有更易原位的,更没有哪个磕了碰了;若说懂事,十班的喊叫声“啊巴啊巴”、踏步声“咚咚咚咚”可谓直冲云霄,简直要将第二校区仿巴黎圣母院塔楼的钟楼塔尖给震飞喽。
求计是那想象的春风惹人爱眠,龟野芳子那两只睡眼一垂又一睁、一垂又一睁,好像灌了铅般眼皮越发的重。
孩子们都要耍子,不抵不太能察觉龟野的状态。
“那个,一……二……三!木头人~不许说话不……嘿!丹君你们捉鬼前撞到我啊!”
“呐!风啊!别跑那么快!我们的‘棋盘’都被你们搞出的风吹飞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一个!来一个!”
“可是……”
“太可恶了!你是在挑衅我们吗?!我们的‘棋盘’都被别人搞飞了,你还笑?”
“关你们什么事!”
“那个……你!对!就你!刚刚我都喊完‘一二三,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了,你还动!回去!”
“你们别吵了!都怪你们!都听不到说什么了!要不是因为你们几个,我也不会被叫回起点!”
“你们就不要喊了,我妈妈说了呢~‘大喊大叫对嗓子不好哦’。”
此起彼伏,没有土尖也要添尘云滚滚,未有蝉噪也要教白日雷鸣。
这般玩闹,好似要驱睡意的妖怪——终于什么都驱不了。那龟野芳子实在不是什么心细的人,此时二十个孩童一同嚷嚷,竟不能惊她一惊。
母雀很可怜像龟野这样的教师——这些名为“人类”的生物的一部份竟如此“多子”。它光是养巢里四只稚鸟就已经很累了,这些人居然需要“养育”二十只、三十只乃至四十只以上的人类幼崽。
它的喙向着龟野的方向叩了叩窗,没多少声音,便飞走了。
叩一叩,是要向龟野芳子示一下可怜与同情。飞走,是因为自己还需找些食来喂饱它的稚鸟。
窗外一只看不太清的鸟飞走了,自然没有人要管。教室里的钟一刻一刻走动,同样没有人管。老师有点昏昏欲睡,还是没有人要管。历有两个人没有加入玩耍的队伍,不知是因为下午大家玩游戏不知道为什么比下午还要更乱还是怎么的,竟然也没人要管。
明明上午的时候安倍丹组织大家一起玩,还很整齐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下午便各玩各的很乱,大家根本就没办法顾及到同班的所有人。
安倍丹仿若无意间看见了那两个没有参与大家玩闹的人,那两个人则看似乖巧的看着老师。
又将眼皮垂下了……
过了一秒……
又睁开了。
又垂下去了……
过了一秒多一点……
又睁开了……
又垂下了,还是有些挣扎地垂下,看起来很不舒服……
这次过了两秒多……
勉强睁开了……
又闭上了……
这次是过了三秒多……
居然又睁开了,看来还是有些责任心在里头的……
又闭上了,她中午应该有睡觉吧……
这次是过了四秒多……
又睁开了,又闭上了……
过了六秒多……
眼睛又睁开了,只不过像缝一样。仿佛在不断挣扎中的九命猫一般……
又闭上了,没有过去多久……
这次是过了八秒多,真是顽强……
又一次……又一次睁开眼……
她把眼睛闭上了。这次看看她要多久才能睁开。
一秒过去……
哦,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则故事?不觉得和它有些像吗?《投擐自物语》里面《心理上猫般的对忠魂的展示》?确实有些像。但是我想说的是《诗云》中“李白”熄灭太阳的那个过程。
两秒过去……
太阳被熄灭,但“太阳内部核聚变的停止使恒心的外壳失去了支撑,很快坍缩成一颗超新星,于是暗夜很快又被照亮,只是这颗太阳的亮度是以前的上百倍,使吞食帝国表面草木生烟。”
三秒过去……
持国王为了创造一个自己从未远离鸣飗御涡命姬的忆泡,牺牲自己在明堂示众“有限长的时间,是由无数颗无限小的时间粒子组成的。故而其余妖怪眼中的短瞬,在持国王眼中是十分充裕的思考时间。一颗时间粒子流走,天国切入腹部。又一颗时间粒子流走,那斫去始传仁王枫次郎首级之名刀拔出肉躯,却不见伤口。他在犹豫。虽然下定了无数个日月的决心,然而生物求生的本能却在欺骗他。他的心在欺骗他,欺骗他那个还记得普的铃媛命还活在这浮世之中。”
四秒过去……
“超新星又被熄灭了,但过一段时间后又爆发了,就这样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仿佛太阳是一只九条命的猫,在没完没了的挣扎。”
五秒过去……
“天国又一次没入持国王的腹中,又很快被拔出,一切又和原本一致。大抵划过两颗时间粒子,他又让名刀没入他的腹部,又拔出,仍是没什么变幻。他是卑鄙者,亦为懦弱者。刀几次没入他的腹部,都无法展露他的忠魂。”
五秒过去……
“但神族对于杀灭恒星其实很熟练,他们从容不迫地一次次熄灭超新星,是它的物质最大比例地聚变为制造存储器所需要的重元素。”
六秒过去……
“从……心中有了那个想法之后,每当明月当空堕入梦境,他便要无数次设想这一刻。他……最怕死了……向上不敢忤逆帝龖,对下不敢招惹流氓。或许是一个契机,那天的处决里,那神谕……他一次又一次的将刀插进他的腹中,一次又一次引发剧烈的疼痛,又是一次又一次,什么,都没有,做成。”
七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