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出另一起杀人案(1 / 2)
停电时小小的波罗咖啡馆内变成了一片黑暗——在这么一个杀人案案发地点。而有另一个杀人案,调查它的人与嫌疑人正处于一片光亮之中。
十点五十分,森仗助所在的二零零八号公寓楼五层一号间。森仗助的儿女都已经寄送去一个熟人家里了。忙碌的警负们正在进行房屋搜查,而工藤警部则是笑眯眯地看着这位无论如何都被排除在嫌疑人行列之外的嫌疑人。
为什么会排除森仗助?不仅仅是因为他从未出现在案发现场,不仅仅是因为他案发前十五天至案发后任意时间都没有出现在山本秋生的宅子,不仅仅是因为他没有任何合理的杀人动机。
最重要的原因——他是山本社的物流经理,据山本秋生生前的律师团队向警方透露他将会被山本光授为山本社代理社长。
让这么一位即将大富大贵之人入狱,实在很难找到什么理由来说服他们。
工藤警部呵呵一笑,在森仗助的房间里点燃了一支烟。他左手搔着一滚一滚的大肚子,手茸茸的几根手指让人有些见了毛毛虫般的恶心。既然“让这么一位即将大富大贵之人入狱,实在很难找到什么理由来说服他们”,那他为何来此呢?
阳光打在他的豉豉的肚子上,却不能打在他笑眯眯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阴险。
森仗助缩在绿色的懒人沙发上,看到工藤警部的脸,浑身似触电般的颤抖。
“请问,”森仗助有些壮了壮胆,但话刚说到一半便泄了气,只剩游丝。“工藤警部与诸位警员来此有何贵干?”
工藤警部不想正眼看森仗助。在他看来,森仗助真是一个胆小懦弱之人。贼眉鼠眼,天生奴性。这样的人会大富大贵,会被山本光授予山本社代理社长,该说时有什么考量吗?
一想到山本光在那天看向他的眼神,和那一抹笑容,他就不住地颤抖。
工藤龙之介笑着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在森仗助恐惧的目光中,工藤龙之介得意的拿出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一张签有森仗助名字与盖有他指纹的合同。
那是森仗助与铃木知子的合同——可以作为指认森仗助为凶手的证据。
“这……”森仗助有些词穷。“这……”
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说明一个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在讲究证据的司法程序中最重要的永远是证据,而非一个人的情感。谁能够准确的说明一个人的情感呢?没有人。个人是最难预料的,哪怕是一个温柔的医生都有可能无缘无故抽刀向无辜的稚童。而像警局这种行政机关便是为司法机关提供它所需要的证据。
而对于东京都的警察来说,这些都是很容易做到的——不过就是先立个靶子再射箭的事情。
无论是检察厅还是警视厅,甚至是法院,皆是如此。
谁叫东京都是特殊的呢?
至于这些嫌疑人,那些被害者,他们谁都不能怪。要怪只能怪自己,为什么会生在东京都呢?
“没事的,先生。您只需要回答我一些问题,不需要太大的压力。每一位嫌疑人都有自己的疑点,您的这疑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工藤警部用他毛茸茸的手指点了点森仗助紧绷的肩膀。“您得有些侥幸,或许那个保姆并不是协助杀人的那个呢?总得有些侥幸的。”
他明白自己的工作。他不是小说里的那些侦探,而是东京都的警察。他所要做的就是收集一切可能的证据,然后交给警视总监与检察厅——他们自然会把这些证据射向他们所立的靶子之靶心。
所以说很简单。
所以他才会说很简单。
而他正是干这些事情的天才,乃至于预知那些上面的大人们设下的靶心。他有自己的良心,但不多——所能做到的也只是将那些大人们设下的靶心与案件的真凶相结合。
他看了看警惕的森仗助,叹了口气。这种临时更换质询顺序,甚至将某个人硬生生插进质询顺序之中的做法,是他从警视总监那里学来的。能让一个人阵脚大乱,甚至不仅仅是一个人。
“放松点,我只是想让你复述一下……”工藤警部装作无奈地说,面对警惕的羔羊,捕食的狼,也需要偶尔的示弱一番。“只是让你复述一下,你在一次质询时说的那件事。”
“真、真的?”森仗助有些松懈下来了,但因为又要说话,有些紧张。“真的只是让我复述一下那晚的事情吗?”
这是一个警员没眼色地搜出一件东西来,要交给警部。
森仗助瞬间警铃大作,紧紧地盯着那个警员在工藤警部的耳边悄咪咪说了些什么。可惜他并不会读唇语,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那个警员到底说什么。
而往往不知道,就会让别人想很多。他又不敢看向工藤警部的方向了。
工藤龙之介扫了一眼,他敢相信在此之前森仗助也已经看到了——赫苏斯伯恩。
“那、那是今天早上……我无意中从信箱里翻出来的。”森仗助很紧张。
工藤警部好像左眼有些痒,向着那个警员的方向眯了眯左眼。他笑着说:“这东西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放回去,快放回去。待会也不要来烦我,我和这位森先生还有很多话想说呢。”
那警员看了看浑身颤抖的森仗助,仿佛感觉脏眼睛似地揉了揉眼。向工藤龙之介告罪了一声,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走开了。
工藤龙之介看了看还没从浑身发抖的状态中缓过来的森仗助,又叹了一口气。
如果单单从能力和性格来说,常人是不会知道为什么他会成为山本社的物流经理而且即将成为山本社的代理社长的。
至于说……考量……
恐怕是有考量的,也恐怕绝不是为了杰仗助好。
工藤警部很有耐心,他不是一般的有耐心。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再开口,否则恐怕会让这个懦弱胆怯的可怜人吓破了胆。那样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如果什么都得不到,难道是要他去推理吗?难道是要他在警视总监面前推理吗?只有绝望的时候才会做这种事情,只有绝望的时候一个人才会去越俎代庖。在警视总监面前推理,不仅使本来简单的事情变得不简单,而且还会招致不好的后果。
“哦……警部你是知道的。杀人案这件事是真的……与我无关。”森仗助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开了口。“我在这之前只是个普通的管家,因为受山本女士的大恩大德,所以才能当上山本社的物流经理。”
他的声音似乎很痛苦,不过不是因为死者,而是因为自己可能会得到更大的嫌疑:“虽然在这件事情上我受利很大,但我真的……没有参与其中。虽然她叫我去……”
“叫你去什么?”工藤警部笑着问。
“额没什么,只是我说错了而已,请您不要一直纠缠。抱歉,我说错话了。实在抱歉,实在抱歉。”森仗助吓了一跳。
“哦,是这样吗?那没事了,您继续说。”工藤龙之介干笑了几声。
森仗助没有听出什么,或许应该老实的说,这个人本来就不适合听什么话外音什么的,他没这个脑子。
如果说在山本社的这几年里,他学会了管理公司这一门技术,而且登峰造极。那在山本宅里做管家的那几年,便是让他有了极度的奴性与对上司的权谋极度的无能。
他说:“那是一个夜晚,山本女士还在家。”
“为什么说‘还’呢?”工藤龙之介问,虽然他已经决定不要再说话。但终究只是决定,事实上他还是会忍不住说话的。“难道那一天她有什么事吗?有什么事情是要出去的吗?怎么你没有在一次咨询的时候说呢?”
森仗助吓了一跳,听到这些话仿佛是见了鬼一样,就仿佛工藤龙之介不应该说话似的。总之他吓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房间里也有一座老式时钟,工藤龙之介听着那座老旧的时钟秒针随着刻度走动。
大概走了三十多秒吧。
森仗助缓了过来,说话了:“抱、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他不停的说着“抱歉”一词,让工藤龙之介皱了皱眉。
森仗助又立刻住了嘴。
又过了好久,他才又张了张嘴。
“抱歉耶,警部……”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这我是不能说的,想必在这样一个民主自由的国家里,我有权对于您的问题缄默吧?”
工藤龙之介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更加深邃。
森仗助笑着说:“真的要我回答的话,我也只能说‘在28年4月3日夜晚,他在宅子外的草地上做对蛇虫的防护时,偶然看见山本秋生洗手间有火光。他去询问,山本秋生回答没有发生什么。28年5月1日清晨,她出了门。直至夜晚,她回到家。山本秋生在当叶要求森仗助成为山本社的物流经理。’”
工藤龙之介缩了缩眼睛,他脸上的阴影不定,衣服上的光影也开始变幻。他嘴里吐出来的话,仿佛缝合的一般:“你、不是……森!仗~助、你、是谁?”又仿佛为了防止别人听见,他说话很小声。而这小生也不像是一个人正常说话小声的声音,很别扭,仿佛一个正常说话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很难受。更加贴切的描述是,就仿佛调低了电脑的音量一样。
“森仗助”挺起了腰,玩味的眼神一闪而过。一步,两步,他抽到了作者的工藤警部跟前。工藤龙之介只能把自己的身体紧紧的贴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