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1 / 2)
缃啊,最喜欢给自己加个姓“顾”。
因为连起来是故乡。皭先发现的。
据说缃是从很远的地方来,思乡情绪在孩子眼里倒也算不得什么。她只是单纯喜欢“故乡”的发音罢了。
反正宋樾会这么想。
缃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却偏偏喜欢的颜色是浅黄色。
“缃啊,你老是把玩具拆了装,装了拆的是干嘛?”皭盯着她手里的零散的玩意儿,蹲着探头。
“好玩呗。”缃理所当然地答他。
“这有啥好玩的?”宋樾眨巴眨巴眼睛也盯着看。
“你问的就相当于问皭书有啥好看的。”缃反而用个比喻回答他奇奇怪怪的问题。
“缃啊,你知不知道有个东西叫拼图。”皭淡淡说,也没想着会有下文。
缃的手一顿,“那是什么?”
“让咱妈妈买来你不就知道了。”
把碎的拼成整的。
缃说她很小的时候,家里也有很多哥哥姐姐,不过白天的时候都会干活,只留她在旁边玩。
蓝天白云,绿树红花。
地里的庄稼很高,可惜都不认得,她最爱在里面钻来钻去,换得庄稼窸窸窣窣地响,再加上风的推波助澜。
“有机会缃一定要让你们听一听。”缃说这话时眼睛亮闪闪的。
各种颜色的花都能在那看到,她印象最深的不是花,是那浅黄色的蝴蝶。
“很漂亮!”漂亮不足以概括其在缃心里的喜爱之情。
那翅膀撼动哪里是空气,分明是缃的心房,她当真是爱极了,追它跑了一个下午。
宋樾和皭一听,眼里就生出羡慕来。
傍晚,天边一片红时,她嘴里衔着根狗尾巴草,悠然听着倦鸟归山林时的啼叫。
家里一穷二白,简陋得要命。身上衣服洗了又洗,全然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变得淡淡的。
破天荒的,那天把家里的一只鸡杀了吃。
“通常只有家里来亲戚或者过年的时候才会吃肉的,所以吃得很幸福。”缃笑嘻嘻地好似在炫耀,炫耀自己的幸福,眼睛弯成一条细线,睫毛浓密配上白白嫩嫩的小脸蛋,让人心都要化了。
缃高兴,一大家围成一桌吃饭,她是家里顶小的,妈妈给她夹肉,她也是这般笑,然后给所有的哥哥姐姐也夹了肉,尤其爸爸妈妈吃一口饭,她就为他们夹。
最后,她就吃了妈妈为她夹的那一块肉,好吃。
可大家都不说话,妈妈像受了委屈,眼圈红红的,缃只好笑得更灿烂,把一天的趣闻都提了提。
特别是那只浅黄色蝴蝶,大量的口水都花在它身上。
那一晚连虫子都没叮咬她,她美美地睡了一觉。
缃讲到这里,晃了晃头偏过去,就不开口了。没过多久,就吃晚饭了。
餐桌上,宋樾和皭眼神交流,皭的目光往盛的方向瞥了瞥。宋樾点头会意,用碗挡住嘴,装作没有事发生。
他小声地叫“盛春”。
盛认认真真地在吃饭,听他这么一叫,连带着还没放进嘴里的饭齐转向旁边的宋樾。
还无辜地嗯了一声。
“你比缃来得早吧?”宋樾觉得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说这么慢的话了。
盛把饭放进嘴里,宋樾立刻快速地说:“你低头吃饭,别看我。”
盛慢吞吞地咀嚼,要听清宋樾的话。
“缃是怎么来的?”
在这个院子里,大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除了盛和玛,昙和宁,大多来自不同地方,却不约而同地避开如何到孤儿院来的话题。
要么从他人口中知道,要么人自己主动和盘托出。
目测前者更好一些,宋樾和皭采取计划套盛的话。但其实没什么实际效果。
“她自己走来的。”
院长妈妈故作咳嗽了一声。
此后除了碗筷的声音再无其他。宋樾朝皭使了眼色,盯着他的碗。皭也领会,吃得飞快,嘴里塞满了饭,把碗筷放下,离席。
最快的一次。宋樾塞了一口饭,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目瞪口呆。
“缃啊,你是自己走来的?”皭已经极力让自己口齿清晰了,看到樾一来,就立马问。
“那当然。”缃倒是把头微微一抬,眼里仍是她折腾一下午的玩具,也不嫌烦。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皭真的要好奇死了,双眼实诚地看着缃垂下的眼睛,期待她的启口。
等来的只有两个字“蝴蝶”。
院长妈妈就让他们洗漱去了。
宋樾和皭怏怏不乐地离场,缃放下手里的玩具,看他们无精打采的背影。
第二天缃就给他们讲了她怎么来的孤儿院,有点无奈。
宋樾和皭的脸上同时就挂上笑容。
“缃啊,不要太勉强。”皭的嘴上虽是这么说,眼眸里却掩盖不住的兴奋。
冒险故事,太棒了!
可惜也算不得冒险故事。
缃说她美美地睡一觉起来后,家里人都去干活了,她又自娱自乐地玩了一会儿。
然后有个人影罩着她,爸爸妈妈就从地里回来了。
大人在交谈,其实缃也想钻进庄稼地里再继续闹腾的,但被妈妈抱在怀里,也不差。
她的脑袋左右乱晃,一时贴着妈妈的脸,一时下巴又抵在妈妈的头发上,但很好玩。
妈妈也不说她,当她再把头转过来的时候,那位大人把钱交给爸爸,妈妈把缃递给那位大人。
“好嘛,要抱缃,还得给钱。”皭天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