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寒假回老家之百态(2 / 2)
“公费!国家出钱,用不着你自个掏钱!要不怎么说你懂个啥?”
“嗐!来,铁军!”我爸端起了酒杯。
“小伟!”二姑夫也端起酒杯。
“好。”我也端起酒杯。
我们仨碰了一个,又一口咽下。这二锅头不贵,八块一瓶,但是度数高,够辣。打我记事起,我爸就一直喝这个酒。
“小伟啊,咱们都是一家人,大哥,没毛病吧?”二姑夫看向我爸。
“那肯定啊,我妈就我跟玲子俩孩子。”我爸说。
“那我就说句心里话,小伟啊,你爸,我大哥,这辈子就这么回事了,年轻时候有心气儿,折腾过,也想出人头地,没成,欠了一屁股债,还跟你妈离婚了,再后来你也大了,得用钱了,他没办法,只能跟我们一样一天到晚拿着抹子铲刀撅着屁股扛扛干,挣那三头二百的。”
二姑夫抽了口烟,又说,
“你家也没赶上时候,拆迁拆到你家这儿不拆了,村里人谁没分上两套楼房,就咱们这几家还在平房里窝着呢,你看看晚上这个村亮着灯的还有几户?全都搬楼上去了。”
“小伟啊,你知道我跟你说这些是为啥不?”二姑夫问我。
“我知道,要争气。”我说。
“对!你得争气呀!咱活着为啥?不就为了一口气么!”二姑夫大声说。
“小伟你也别有啥压力,别跟别人比,过好自己,比啥都强。”我爸说。
我招架不住这酒劲了,脑袋发昏,胃里也难受。二姑扶我上了床,脑袋昏昏沉沉的,听不清二姑说了啥,很快就睡着了,恍惚间感觉二姑往我兜里塞了什么东西。
第二天醒来,头有些疼,我爸就睡在我旁边,打着呼噜。屋子里有点冷了,我去外边拿了两块柴火扔进炉子,又往里面铲了一铁锨碎煤。
鼻子有点堵,估计是有鼻涕,我伸手进裤兜掏卫生纸,却摸到几张很硬的纸,掏出来一看,是人民币,百元的,五张。我记起了昨晚二姑扶我上炕,但不记得二姑夫说过的话了。望着我家的三间瓦房,和对面的回迁楼,我想,或许我是个懦弱的人。
放假在家的日子很无聊,但我不想学习,因为学习更无聊。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努力学习仍然拿不到好的名次,还不如考前抱抱佛脚性价比高些。
很快就过年了,我照例和我爸一起看了春晚,但春晚真是一年比一年没意思,满眼皆是样板戏。不到十一点,我就睡了。因为没有烟花和鞭炮,我睡得很香。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我照例去长辈家拜年。
“爷爷奶奶/姥爷姥姥过年好!在新的一年我祝您二老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我说着高中时从课本上学来的吉祥话,其实我本想说点展现大学生水平的,但仔细想了想,大学我啥也没学着,我们这个专业没有语文课。
大概因为我是父母这两边亲属里第一个上大学的,所以两边的老人看见我格外高兴,夸赞我有出息。并非我没有表哥表姐,堂哥堂姐,只是他们无一例外都早早地辍学了,家里有产业就接班,没有就去打工。
爷爷奶奶/姥爷姥姥给了我压岁钱,我连忙推却,他们却硬塞给了我。
“给你你就拿着,等你上班挣钱了我们就不给你了。”他们这么说。
我小的时候他们说的是“等你长大成人我们就不给你啦。”现在我成年了,他们说的是“等你上班我们就不给你啦。”我估计等我上班了,他们该说“等你结婚,我们就不给你啦。”
在他们眼里,我永远都是个孩子,那个腰间系着大屁股帘,咿咿呀呀的孩子。
年后的日子和年前一样清闲,无事可做。我想找个朋友出来聚一聚,但不是在干假期工,就是回老家了。正在思考着还能给谁打电话时,景浩来了。
“张叔过年好!”景浩先给我爸拜了个年。
“过年好过年好!”我爸笑着把景浩迎了进来。
景浩是我的发小,从小一起长大,但他从小学习不好,中考后读了个技校,上了一年多辍学了。
“小伟你回来咋没跟我说一声?”景浩开玩笑地埋怨。
“嗐,我这年前瞎忙没腾出功夫,这不等着年后闲下来再找你嘛,这不还没拨出电话,你就过来了。”我尴尬地回复他。
“我听张叔说你考上大学了,还是个一本,怎么样?大学生活爽不爽?”景浩兴奋地问我。
“嗐!也就那么回事吧。”接着我就把大学生活挑精彩的部分给他讲了讲。
听完我吹牛,看得出他很羡慕,但旋即情绪又失落了。
唉!早知道当初我也好好学习了,考个大学,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你呢?你现在怎么样?”我问他。
“嗐!能怎么样?瞎混呗,年前跟着我二舅学修车呢。”
“修车也不错啊,好歹是门技术。”我安慰地说。
“那跟你比不了啊,等你大学一毕业,随随便便就能找份好工作,一年挣个几十万。”景浩羡慕道。
我不知道大学毕业后能挣多少钱,但几十万太夸张了,可我也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这之后我们聊了聊童年往事,聊了聊当初的那些玩伴都去了哪里,最后还展望了未来。临别时,他跟我说:
“小伟,以后你发达了可千万别忘了我呀!”
“一定一定!”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