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个小姑娘,聪明反被聪明误(1 / 1)
在来这所小学之前呢,颜瑜待过两所学校。无一例外,没有一个学校是每天公布卫生检查结果的。
第一所小学是个集团旗下的私立小学,总部在省会,颜瑜在自己老家的分校。学校的特色是学生素养和特长的培养。
除了正常的教学之外,学校还有超多的课外社团,旨在让每个孩子都有一项特长。比如画画社团就有电脑画画、国画、素描。舞蹈有民族舞、街舞、健美操。后来又增加了新奇特的独轮车、无人机等。学校虽然也是每天检查卫生,每周评比,颁发“卫生流动红旗”,但是,从来不会每天在班主任群里发布检查结果,也不会每天在班主任群里通报:哪些哪些地方不合格,辛苦班主任多多教育。
颜瑜一直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她以前在这个私立学校的时候就发现了,每个班的卫生状况其实大体都是可以的,没有特别脏乱差的时候,偶尔有,也是特殊情况,哪个班主任都不是傻子,发现之后要么立刻找孩子整改,要么是想“留它”一会儿,一定会专门在班里找时间暮省,没有哪个老师看见不管的,没管,可能是没到时候。而且,这种卫生检查随机性太大。比如,颜瑜就觉得你检查的是我们自然状态下的卫生就好,整体干净,可能也有些小细节不是完美,但,颜瑜觉得我们不是五星级酒店,正常卫生能保持好就行,有些小细节不深挖也行。结果就是,她在私立学校待着的一年,她带的班级没有拿过一次卫生流动红旗。一开始,颜瑜不理解是为什么,虽然可能别的班更好,但自己班也没啥大问题呀。可是当有一个班连续一个月每次都能拿“卫生流动红旗”时。颜瑜专门去他们教室看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直到有一次,颜瑜带着孩子们去吃饭,那次有点晚了,孩子们走了一条近道,路过这个班时,颜瑜发现了他们拿卫生流动红旗的秘密。就,很简单,本来大家都是大课间打扫卫生的。他们班会在检查之前,留下两个孩子拿湿毛巾把本来就很干净的讲台和黑板再擦一遍,检查的孩子看见讲台和黑板上的水渍就会觉得他们打扫的很干净。因为,颜瑜看见检查的孩子对教室里留守的孩子说:你们打扫的真干净呀,水渍都还没有干呢!
哈哈,学校打扫卫生的时间是中午1点的大课间,检查时间是12点放学后,正常时间打扫有水渍的话,两个小时之后,早就干了。颜瑜班一直是最后一节课结束后直接擦掉黑板就带孩子们去吃饭了。黑板擦擦的黑板和湿毛巾擦的黑板干净程度肯定是不一样的。但除了大课间,每节课都只有1分钟,肯定不会每节课都用湿毛巾擦黑板啊。大课间擦过之后,后面正常使用就好了呀。为了“流动红旗”再专门留下孩子在没有老师的教室里擦黑板和讲台。颜瑜觉得没必要。后来,颜瑜给班里的孩子们讲了这件事情。孩子们听后:嗨,原来是这样子的呀。恍然大悟。然后,就有了不太激励的争执。有人提议:我们也可以那个时候再用湿毛巾擦一遍。但,很快有孩子提出质疑:我们两个班都擦了,都有水渍,那检查的人还是不一定就发给我们呀?还有孩子说,是呀,如果其他班也发现了,也留人擦出水渍,更不一定是我们拿流动红旗了。又有孩子说,是呀,这样下去,其他班再想出别的新招,我们也要跟着做吗?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教室的卫生我们认真打扫、认真保持。能拿流动红旗固然很好,拿不到咱也不羡慕,因为前提是我们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们把这些时间用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嗯,虽然有不同声音,但大家很快达成了统一。颜瑜心想: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孩子。有思想、不盲从!至此之后,虽然还是一次流动红旗都没有拿过,但是,孩子们有了自己的行为标准,他们不羡慕别人、不盲从别人,做好自己的事情、做更重要的事情,这是更棒的事情。而且当时,还没有微信工作群,也没有德育处的老师每天在群里发送检查结果,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班里的事情,也没有给颜瑜造成所谓的压力。
后来,和余校长在小而美的私立学校时,卫生的情况就更简单了。没有评比呀。放学后,孩子们在班主任和副班的带领下打扫好各自的班级就好了。根本没有评比。而且,是班主任和副班一起带着孩子打扫的。因为,那时,所有的老师都知道自己是一个班级不可或缺的存在。所以,副班也会和班主任一起打扫卫生。
现在这所学校,你还记得不,有三部分不同的老师组成。余校长带过来的研究院的老师们、在编的老师们、局聘的老师们。结果就是,每天的值日就是班主任在场,没有副班来。校长的理念是:学校是我家,每个人都当家。她希望所有的老师都自动自发地去做工作,做完你的本职工作,如果还有你想做的,你可以以主人翁的心态做的更多。嗯,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只要学校不规定,没有人、没有副班会主动在教室里多做一点工作的。甚至,有时候他自己的课堂掌控不好,也会抱怨这个班纪律不好,上不成课,而不是想:我怎样才能更好地提升自己的上课水平、管理好课堂?他不会去想为什么班主任上课时纪律就可以,我上课就不行?总之,所有问题都归责于班主任,班主任承担了一切。
你也一定还记得,现在这所小学是公立小学。所以,它有很正经地德育处。嗯,疫情时每天检查各个班没戴口罩的情况、穿校服情况。疫情过去了,每天检查穿校服情况。颜瑜有疑惑:检查没戴口罩的情况,然后通报情况,就结束了?孩子没戴的口罩就可以出现在嘴上了?可以。你可以检查、可以扣分、也可以通报批评。你检查的时候放点备用口罩给这些没戴的孩子使用,行不?好歹是也有解决办法了。行,检查校服吧。没穿的,那能怎么办?班主任天天提醒,总不能分身出四五十个自己,去每个孩子家里监督吧?扣分扣分,扣完了分,颜瑜还得和风细雨地跟孩子说,你要记得穿校服。别批评了,分都扣了,再批评也没用,师生关系比已经扣掉的分数更重要。
嗯,除了每天检查卫生,还有每天的午读时间检查。午餐结束后是午读,有些孩子就会趁着去厕所的时间在走廊或者厕所里玩儿。咋办呢?教室在南楼三楼,操场在北楼的北面。太远了,每节课后都没有时间去玩一会。所以,他们只能在走廊里或者空中花园里玩一会,有啥好玩的,不就是放放风、跑一跑吗?空中花园也很小,有些孩子就在走廊里、教室里跑。真的是太难了。孩子们太难了,没地方玩,就想跑。老师也太难了,不让跑,孩子精力没处使。跑吧,走廊也是狭窄的地方,确实不安全。
孩子们在校唯一一个自由的时间就是午餐后的午读,所以,颜瑜有时候会允许他们同桌一起看一本书、互相讨论一下。但,讨论着讨论着声音就慢慢大了起来。规定自己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吧,有些孩子就会借口去厕所,然后在走廊里或者厕所外面的水池那逗留、说话。学校想的理想状态是你要安静吃饭、安静收餐、安静洗餐具、然后安静看书。是呀,一年级多重要的阶段,需要大量读书的阶段,可是,这是理想状态啊。事实是,他们还有社交的需求啊。
颜瑜记得自己上小学时,学校里有一座水泥砌的滑滑梯。颜瑜和同学们会去疯玩呀。也有不排队,腿长中间插队的,还有不走楼梯,从滑的那边往上爬的。当然,其他人也会毫不留情地从上面把他冲下去,大家还老开心了。那时候哪有老师维持纪律呀,也没有家长担心孩子受伤呀什么的。还有一座跷跷板。颜瑜他们班当时有24个人,男女生刚好一半一半。他们甚至有一段时间乐于玩一个挑战,就是全班人一起上跷跷板,男生一边,女生一边,看谁能压过谁,看哪方的人能全部坐上去。对呀,只有2个座位,肯定大部分人都要坐在横梁上,而且,中间有人掉下去之后还得赶紧想办法再上去。当时,全班人一起喊口号,势必要赢了对方的声音震天响,颜瑜到现在都还记得。还有和高年级的同学一起扔沙包、跳绳的、跳绳pk的,还有全校排队玩大跳绳的。反正,每个课间1分钟都玩的很尽兴。尤其是,后来,颜瑜他们班掌握了打铃的大权之后,他们有时还会故意晚一分钟敲钟,为了能多玩一会。是的,现在学校的铃声都是校园广播里统一播放的,颜瑜的小学是,教室在学校最中间的班级负责敲上下课铃。为了能让全校都听见嘛。而且教室每年轮换。现在想来,可能不止颜瑜他们班,可能每个班打铃的时候都会偷偷晚点敲吧。
颜瑜不明白,怎么到了现在,反而因为做课间操、因为跑步、因为喝加餐奶、因为安全问题,怎么孩子们越来越没有时间玩了,越来越不敢玩了。
导致的结果就是班里的三个小女生上演了一出自作聪明的事情,当然不是真的聪明事,还被抓包了。
事情是这样的,颜瑜班里本来就有好几个精力特别旺盛的小男生,每天上蹿下跳的。颜瑜是苦口婆心地说过、生气时也特别严厉地批评过,你说有好转吧,也有。但他们本人从知道不能乱跑乱跳到真正做到,还有一段距离。可以说是曲折中进步,搞不好就放飞自我了。所以颜瑜更多地把精力给了这几个小男生。
然而,有一天中午,颜瑜在家里洗头,刚洗完准备回学校时,办公室的同事跟颜瑜发信息:颜老师,先跟你说一声,你们班孩子闯祸了,被叫去谈话了,估计马上就会找你了。颜瑜:出啥事了。颜瑜心想:只要不出安全事故,就好说。收到回复:有3个小女生在外面玩,被检查的人抓住了,问她们是哪个班的,她们说是一1班的。幸好不是安全事故,颜瑜想:嗨,就是贪玩加撒谎呗。只要不出安全事故,别的都是小事。颜瑜真是这样想的,果然,马上就收到了德育老师的微信。嗯,就是这个情况。颜瑜虽然觉得好解决,但还是装作很生气地样子回复:啊?气死我了。我一定会好好跟她们聊聊!为啥呢,就是,不管咱咋处理,得让德育出的看到咱积极的处理态度。
下午第二节舞蹈课。一1班是语文课。颜瑜就趁着舞蹈课的时间让三个小姑娘去一1班上课了。下课后,颜瑜去把那三个姑娘叫出来问:“到底是哪个班的孩子?是一1班的话,现在去搬桌子进一1班吧。”沉默之后,小小的声音:“不是,是2班的。”小姑娘呀,估计今天被叫去谈话时就已经知道错了,颜瑜也开始安慰:“今天被抓到时,害不害怕?”“害怕。”“所以,才撒谎说是一1班的?”“嗯,我们怕扣咱们班的分。”“那怎么样才能不让咱们班扣分?不害怕呢?”“不在外面玩。”“对了,只要你在走廊上正常走路、活动,你是不是就不用怕。”“是。”“对呀,不用害怕、不被扣分的前提是做好自己、做正确的事,这样的话,谁问你是哪个班的,你都可以大大方方地说自己是一2班的,咱又没做错事。今天的事情错哪儿了?”“出去玩,说谎。”“以后要怎么办?”“不在外面玩儿,也不能撒谎”“对。”颜瑜抱了抱这三个妞妞,安慰了一下,就让她们回班了。
颜瑜后来还反思自己,在给他们讲不能出去玩,要不然会被抓到扣分的时候有很严厉吗?认真地想了之后,没有啊。只是很正常地说明了一下这个情况而已。那这三个小姑娘为什么会撒谎呢?每个孩子的本质是向上向好的,所以,一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就撒谎了。小孩子呀,自作聪明,以为老师们不会知道。
颜瑜想起和余校长一起在的那所小学的饭后时光,孩子们可以去操场上尽情玩,也没有老师去护导。也可以在教室看书,可以坐着看,也可以盘着腿看,甚至趴在地上看。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必须坐好、安静地看书。自由的感觉再也没有了,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