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2 / 2）
每次停靠在小车站时，就有当地的村民提着小篮子来车窗前叫卖，不管什么都是2元一份。我花2元买了2根煮熟了的玉米棒，拿在手里还是烫手的，咬一口尝尝，口感很甜很香，是老玉米，嚼劲十足。忍不住又买了2根，因为我在香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玉米。
旁边一位乘客花2元买了4个很小的鸡蛋。她一边吃一边说：“土鸡蛋，很香，2元4个土鸡蛋，还是烫手的呢。”
她的话起了广告作用，大家都纷纷把头伸出车窗去买土鸡蛋。一个脸蛋绯红的农家姑娘一边把鸡蛋递给乘客，一边收钱，她快乐地大声向车站下面的村子里喊叫：“大嫂，你快点再煮一锅鸡蛋送过来，今天这趟车会停很久。”转过身来对车窗里的乘客说，“大家别急，家里还有，马上就送过来。”
1多分钟后，一个同样脸蛋绯红的少妇挽着一篮鸡蛋上来了：“卖鸡蛋了，刚出锅的鸡蛋，又嫩又香，2块钱4个鸡蛋。”
我也赶紧抢购4个，马上“啪”一声敲打一个尝尝，也忍不住说：“这个小小的鸡蛋真的很好吃呀！比超市里买的大鸡蛋更好吃呀。”
姑嫂俩一个车厢又一个车厢卖过去，不久又卖完了，微笑着走下石阶回家去了。
接着，一个小伙子在车窗外大声叫卖：“刚出锅的煮土豆，沙沙的，非常好吃的煮土豆，吃一个土豆是尝鲜，吃两个土豆填饱肚。”小伙子篮子里的煮土豆个个滚圆，大小差不多，显然他是挑选过的。
“多少钱一个？”
“五毛钱一个，2元4个大土豆。”
车厢里就有好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买了煮土豆，一边吃一边说：“这一带的土豆很好吃，泥沙地里种的土豆特别好吃。”
我也赶紧抢购4个土豆，不过我吃了半个大土豆已经很饱了，因为刚才已经有1根玉米棒和2个土鸡蛋打底。
不久，一个卖馍、烤饼、油馓子的中年妇女在车窗外叫卖，当然她也很快就卖完点心提着篮子笑眯眯地回家了。
最难忘的是那天夜里九点多钟，列车停靠在一个小车站，这个车站是在高高的土丘上，铁轨的路基很高，村子比路基低许多，因此坐在火车里便能看见下面的农家庭院里的情景。
那户人家是泥坯墙的平房，院子里有2棵不知名的果树，院门旁边的围墙上靠着一排整整齐齐的农具，估计这一户家人刚从田里收工回来。此时一家人正在吃晚饭，一张小方桌放在院子中间，桌上放着一碗红色的剁椒酱和一碗红色的新鲜辣椒。一家6口正在吃玉米棒。他们用一根筷子戳在玉米芯里，左手抓着筷子吃玉米，右手用一个小瓷瓢去碗里挑一点剁椒酱涂抹在玉米棒上，再用右手捡起一个新鲜的红辣椒就着玉米吃，一口辣椒，一口玉米，大家蹲在地上吃得很开心。
一个年长的老人一边吃一边用食指指着屋檐下挂着的玉米和两边的厢房正说着什么，其他几个人都听得很开心。吃完一根玉米棒又进屋去再取一根来吃。我留意到他们每个人吃了3根或者4根玉米棒。吃完以后，把小方桌抬进室内，一个4瓦左右的电灯泡也随即收进厨房，庭院里就黑了，安静了，只有厨房的灯还亮着。很快，厨房的灯也黑了。估计十点多钟全家人就都睡了。
如此简单的生活！但每个人都是笑脸！这个家庭画面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
对比龙家的兄弟姐妹，他们已有3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可是仍然不快乐，还要千方百计去算计别人。为什么物质过剩的人反而过得不开心呢？问题出在哪里呢？
第二天中午我抵达tlf。下午我参观了当地的葡萄园和坎儿井。坎儿井、长城、京杭大运河并称为中国古代三大工程。坎儿井早在西汉时期就已经出现，一直沿用到今天，真是充满智慧的让沙漠变绿洲的古代供水工程。
此外，我还去了北疆的一些优质牧场和南疆的许多大巴扎，参观了一些上个世纪5年代、6年代中国的知识青年开垦的新农场和新兴城市。
真是不去xj不知中国之大，去了xj才更知香港之小。我觉得xj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我被多姿多彩的xj深深吸引。
首先，我去了北疆的yn县愉群翁回族乡的活畜和畜产品大巴扎，牲畜巴扎的大名叫“活畜交易市场”，据统计该市场一天的羊牛马骆驼交易量高达一万多头。
这里的交易不使用秤，全凭估量，买家走到心仪的牲口面前，拍拍它的屁股看看它的牙口就知道肥瘦健康程度。他们谈价钱的方式很特别，买卖双方握着手，根据手指的变化来讨价还价，谈妥后互相拥抱一下表示成交。接着一个数钱，另一个则把牲口牵走，别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以什么价格成交的。
到了南疆的ks一带，从服装上看就可以知道这里的少数民族更多姿多彩了。经常有服装鲜艳的中小学生上来打招呼：“hello！”他们的英语都很流畅，交谈后得知他们是民族小学、民族中学的学生。
其中有一个学习旅游专业的民族中学学生告诉我：“毕业后打算开一个旅行社，全家人一起做旅游生意，我和弟弟一起去lmq的大宾馆里开旅行社分店，把那些从沿海一带来的游客介绍到南疆去游玩。我的哥哥正在南开大学上大学，我哥哥毕业以后一定会回来跟我们一起干的，我很有信心，我们家一定会把旅行社办得很好。”
“你真棒！你有一个很棒的梦想！加油！”面对这个信心十足的中学生，我有种被点燃热血的感觉。
在南疆的ks有个“东门大巴扎”，全称是“中西亚国际贸易市场”，占地25亩，这也是一个超级大的巴扎。我进去的目的不是为了买牲口，而是去吃各种各样的美食。
让我难忘的美食是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和一种叫“馕”的烤饼。馕是一种已有2千多年历史的美食。它呈圆形，外皮是金黄色，中间薄，边沿略厚，中间有一些漂亮的压花，根据花纹就可以知道是哪家店的产品。古代称为“胡饼”、“炉饼”。人们都一大袋一大袋买回家，应该是西域人的主食之一。
一个饼，传承了2千多年，堪称民俗文化的活化石。很难想象它已经经过多少人的手才流传到今天。
让我很感兴趣的是“刨冰牛奶”，准确点讲是那些“刨冰”引起我的好奇心。一个刨冰店的生意非常红火，店主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大爷，他一边做生意，一边吩咐两个三四十岁的儿子：“快，再去搬一块冰来，冰又快用完了。”而两个儿子搬来的冰块都是大小不一的正方体和长方体，体积起码有1立方，奇怪的是冰块的身上有很多凿痕。难道这些冰块是在运输途中不小心被摔成这样的？
“大爷，您家的冰块是在哪里买的呀？”
大爷听了我广东味很浓的普通话后笑眯眯地说：“这些冰不系买来的啦，系我们家自己储藏的啦。”
听了他模仿广东味的怪腔调，我也忍不住笑起来：“储藏的？怎么储藏法呢？”
“冬天最寒冷的时候，去江边取冰，把冰运回家储藏在冰窖里。这里的江水很干净，没有污染，冰也就很透明没有杂质。”
“大爷，请教冰窖是什么样的设施？”
“冰窖是人工挖掘的一个大坑，要挖得很深，要一直挖到冻土层，然后铺上塑料薄膜，把冰快放进去，要尽量放整齐，不要有缝隙，这样才可以多放一些冰块。把冰窖放满冰以后，再盖上几层塑料薄膜，再盖上保温的材料，再压上石块封顶，再在顶上盖上厚厚的干草堆。这样就整个夏天都有刨冰可以吃了。”
“哇，大爷，您很有智慧啊！这是非常环保的储藏方法呢。”我忍不住举起2个大拇指。
大爷则笑眯眯地捋一捋胡须。
吃过刨冰以后，我去逛大巴扎里的服装、布料、地毯、日用品区域。看见那些色彩鲜艳琳琅满目的商品，真想每样都买几件带回去，考虑到路途遥远，最后买了手工地毯、手工垫、绣花提包、绣花荷包、绣花背心、绣花鞋垫、手工编织的壁挂、小方帽、花裙子、胸前印着西域风情画的t恤衫等等，我去邮局把这些漂亮的东西全部邮寄回去。
除了逛大巴扎，就是去寻找水资源充足的绿洲。从北疆到南疆，我第一次领略到什么叫大山大岭，什么叫苍穹，什么叫大漠。在途中我看见色彩缤纷的民族服装根本分不清是什么民族，因为中国共有56个民族，xj就有55个。我还看见好几所崭新的“希望小学”和“希望中学”，鲜艳的天真活泼的孩子在操场上快乐地奔跑，我会站着愉快地欣赏一会儿。
一次，黄昏的时候我迷了路，问路的时候刚好遇见一位民族小学的校长，他的摩托车全身都是泥巴，像一头泥牛，后座上坐着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少数民族女孩子。
校长兴奋地告诉我：“我刚跑了几十公里崎岖山路去一个小村庄做完家访，好不容易才说服家长让女儿回校上学，因为5月份农活多起来了，这个女孩子的父亲不在了，家里缺乏劳动力，周末孩子回家后母亲就把女儿留在家里劳动，打算农忙过后再让女儿回校上学。缺课这么多，孩子的成绩哪能追得上？我费尽口舌才说服孩子的母亲让女儿回校上学。孩子的母亲同意少种一点庄稼，我自己捐了一点钱给她买粮食吃。唉，失学的往往都是女孩子，学校里有好几个女孩子没有来上学，我要一趟一趟跑到山区去亲自把那几个女孩子接回来上学。他们的家里都有各种各样的困难，做家长的会首先牺牲女儿的前途，这里的少数民族家长都还是很重男轻女的啊！”
“校长，您太辛苦了！您自己的薪水也有限呀。”
“我恨不得会印钱呀。”校长露出一丝苦笑，“摩托车的油钱是自费的，有时要下地去帮助家长干农活，一边干活一边劝说家长让女儿回校上课。我对父母妻子孩子感到很愧疚啊！我的妻子像一个男人一样干活来支持我的工作，我也从来没有时间去关心自己孩子的学习，我的妻子像圣人一样无私地默默支持我，我很愧疚啊！现在我的父母还能照顾自己，将来年纪更大了怎么办？”说到这里，这个硬汉有点哽咽了。
“校长，我很想认识你背后这位了不起的女性，因为我也是女人，我体会到她的艰辛。”
“前面不远就到我家了，就在我家吃晚饭吧。”
于是我坐在女孩子的身后，校长把我们带到他家里。
校长的妻子看见丈夫回来，高兴地迎上来：“回来了，”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我正在担心你在山路上摔倒了呢。”
校长告诉妻子：“今天的任务完成得还算顺利，女孩子接回来了。赶紧吃晚饭吧，吃饱了，我好把孩子送回宿舍去休息。”校长回头看着我，他这样向妻子介绍我：“老婆，这个是我在路上遇见的迷了路的游客，天晚了，在野外会遇上危险，就在咱们家里住一晚吧。”
校长的妻子过来拉着我的手把我让到餐桌旁边：“客人，请坐，我马上去再烙几张饼，你先喝碗茶。”
她是一个很美的女人，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双眼皮，长睫毛，高鼻梁，也许是为了干活方便，她穿着汉族人的服装，但是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应该是少数民族的人。她爱上了这个有文化的汉族男人，无怨无悔地支持着丈夫的事业，她也是我这个女人心中的女神！
“爱情”，一个很美好的词语，不算计，不计较，全身心地爱着对方，只要对方感到幸福自己也就幸福，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啊！
女孩子吃饱以后，校长把她送回到学生宿舍后才回来跟家人吃晚饭。校长有一个上初中的儿子，他用手摸摸儿子的头发：“儿子，头发很长了，该剪头发了。”
妻子马上接过话题：“我这些日子很忙，没顾上给他剪头发。”
校长马上说：“儿子，爸爸吃饱了就给你剪发。”
“好嘞，爸爸你不要又帮我剪得很短很短。”
“好的，爸爸给你剪一个很帅的发型。”
结果，我们一边吃烙饼一边喝奶茶，还一边谈论教育问题，孩子吃饱了就自己去做功课了，估计头发还是过几天妈妈帮他剪。
校长告诉我：“现在中央政府非常重视教育，教育局对我们教育工作者的指示是‘一个也不能少’，适龄孩子必须1%在校读书。只有教育质量提高了，生活才能富裕起来，民族才有希望。这里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老一辈的会讲普通话的人不多，现在有越来越多从民族学校出去的毕业生能去大城市里工作，本地的蔬菜水果也远销到南方甚至国外去，这里的人生活质量也就大大改善了。”
“校长，非常敬佩您，您的工作非常有意义！我在香港曾听说过‘希望工程’，香港的市民给希望工程捐款也很踊跃。例如：我知道香港大学学生会属下有一个‘国事学会’，一些在校大学生把娱乐时间利用起来在校园里为希望工程募捐，到了寒假和暑假就去偏远山区资助失学孩子，目前国事学会已经资助了1万多个失学的孩子，长长的受资助者名单，有名有姓有地址，在图书馆门前的平台上公布出来，大家看了都积极捐钱。大学生并不富裕，但是都愿意出一点力。
去年，也就是1997年夏的一天，我回香港大学图书馆查资料，顺便就在学生餐厅吃晚饭。一个女生脖子上挂着一个募捐箱，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你好，我是国事学会的成员，我们正在为西南地区的失学孩子募捐。你如果少吃一个牛肉套餐，就有一个失学的孩子可以读一个学期的书。请你支持一下一个失学孩子的求学希望吧。’
当时，一个牛肉套餐是35元，我才知道当时一个小学生一个学期的学费是35元。我掏出钱包，刚好没有零票，募捐的女生马上说‘请你支持一个孩子多读两个学期的书吧。’我就把一张1元的纸币放进她的募捐箱。
没想到那个女生‘啪’地向我做了一个9度鞠躬，‘非常感谢你的慷慨，我为一个失学的孩子感谢你。’
她的鞠躬让我感到非常惭愧，因为她在用自己的私人时间为一个不相识的失学孩子募捐。我看见餐厅里在吃晚餐的大学生都纷纷解囊支持希望工程。
女孩子是将来的母亲，一个有文化的母亲才能培养出有出息的下一代。校长，您不是孤立的，您的背后有全国人民做您的后盾。回去以后，我会把校长告诉我的‘一个也不能少’告诉身边的人，让更多的人参加到希望工程行动中来。校长，您和您夫人的行动深深感动着我，唤起我的良知，我一定努力工作，多给希望工程捐款。”
那天晚上，我就在校长家里住了一夜。校长家里很简陋，尽管5月份了，内陆的夜晚仍然很寒冷，家里的烤火设施是一只烧牛粪的炉子，用长长的马口铁管子做烟囱，长长的马口铁管子先在室内的天花板下绕一圈，管子散发出来的热气温暖着室内的空气，等到烟囱口伸到墙外时，只剩下一点点余烟，已经没有什么温度了。也就是说，这个简单的烤火设备高效率地把炉子里的每一点热能都充分利用起来了。这是一个很有智慧的节省燃料的供暖设施！
第二天，校长的妻子一早起来做了马铃薯面片当早餐。就是把土豆磨成糊状，把面粉放进去搅拌，再搓成面团，切成面片，放在开水里煮熟。另外还煮了几个鸡蛋，也许若不是我在，早餐是没有鸡蛋的。
校长的妻子真的是巧手媳妇啊！能用非常普通的土豆做出很可口的美味。
吃过早餐就到了分别的时刻，我紧紧地拥抱校长的妻子：“大姐，非常非常感谢您的款待！您是我心中的女神，您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我代那些重返校园的失学女孩子衷心感谢您，那些女孩子因为能够重返校园而改变了命运，大姐，您功不可没！您的功劳也许别人不知道，但是校长他知道，苍天知道。请您接受我的感谢。”我“啪”地给大姐一个9度鞠躬。
大姐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她不知所措地说：“使不得，使不得，我没做什么事。”
另外，我在厨房揉面用的陶盆里偷偷放了1千元人民币，用一块洗碗布盖着。我感到非常惭愧，因为我没想到xj是如此辽阔，我的旅途还有很长的路，那时偏远地区只能使用现金，信用卡只在大宾馆大酒店里才能使用，我斟酌之后只能放下这么一点儿现金，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
在看了南疆的大巴扎以后，我不打算做牲畜生意，因为大巴扎里此起彼伏的牲畜嘶鸣声让我心碎。我沿着塔里木盆地的南线走马观花地游了半圈又回到lmq。
沿途我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地貌和绿洲，那些军垦农场的规模真让我震撼，中国人太厉害了！
一路上，汽车上、火车上、集市里、商场里，广播里经常播放一首很好听的歌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当然是这块大地上的人们让这里的花儿红得这样鲜艳。
到了南疆发现很多绿洲都很适合种植鲜花，而一些鲜花的种子在国际市场上售价是2万元1公斤。如此广阔的xj，如果多发展几个种植鲜花的农场，一年能收获多少公斤种子啊！
我找了几个适合种植某些鲜花的绿洲，打听到一些土地租用条例，还考察了供水和交通条件，感觉值得长期投资。
2多天后，我“春风得意马蹄轻”地飞回到香港，准备调动资金大干一场。这个计划能顺利实施吗？欲知后事如何，明天接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