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苏门答腊岛的活火山之旅（2 / 2）
“没有别的技能，我们能去哪里谋生呢？起码背矿石还可以养活一家人。”男主人平淡地说，“我们的先人能活到6多岁，现在我52岁，已觉得力不从心了，想多背一块石头都难了。最近几年，村子里已经有好几个男人3岁不到就离世了。”
“那些气体有毒，对肺部和肝脏非常有害！这样长年累月吸入毒气，一定会损害健康，下次一定要为自己做点防护措施，哪怕就用一块湿毛巾捂住鼻子也好点。”
我对ill说：“就算暂时不能离开这里，也要购买一些能保护自己健康的设备。”我用圆珠笔在备忘本上画了一个“防毒面罩”，告诉ill在天坑里采矿时一定要戴这样的防毒面具。
然而，这里的村民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防毒面具。
我提议可以创办旅游事业。我把弹丸之地的香港、澳门的社会状况做了简单介绍，并把我去过的国家的旅游资源也做简单介绍，特别是南美洲的秘鲁和智利，这是两个山国，利用自己国家的高山和历史古迹，吸引了全世界的游客。
我说：“这里有一个这么有特色的自然景观，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旅游资源，关键是要让世界上的人知道印尼的这个村子和这个活火山。这个活火山就是一个铁饭碗，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个聚宝盆。”
最后，我跟ill商讨出一句开拓旅游业务的广告词“我是ill，请让我带你去热带雨林探险——3天2夜考验勇气的寻宝之旅。”
有了广告词后，又跟ill商讨“3天2夜的雨林之旅”可以定什么价格。我想起自己读完硕士时曾经独自去过中国yn省xsbn州自助游，1985年的价格很低廉，在傣族人家住宿是每晚5元人民币，睡的是4个人一个房间的床位；吃饭是1元一日三餐，吃的是傣家芭蕉粽或者竹筒饭，每餐必有盐水煮土豆、香蕉、芒果，还有3片烟熏腊肉；去雨林里看野生大象，向导费也是一天1元，也就是说一天的费用是25元人民币。不过傣乡3天2夜游的路况要比这里好很多，而且没有一个随时会爆发的活火山在身边，在印尼这个小山村创办旅游事业是用生命去挣钱。现在是1996年了，十一年的时间里价格起码已经翻倍。我建议“3天2夜敲打地狱之门”的旅游线路可以收每人15美元，随着旅游设施和住宿条件的改善，还可以提高价格。首先需要改善的是山路和住宿条件，这些只能慢慢来完善。
当ill把我的话翻译给大家听后，全家人都马上兴奋起来。ill告诉我：“如果这个计划能够成功，收入就会远比背石块多，而且体力消耗远比背石块轻松。”
晚餐后，辛苦了一天的男人们还没有呵欠连连，这晚他们都情绪高涨，喜气洋洋。最后还是ill的祖母提议道：“大家早点休息吧，客人肯定很累了。”
男人们这才意犹未尽地熄灯休息。我也忍不住先躺下了，ill的2个姐姐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听见，我是被清晨的鸟鸣声叫醒的，发现ill的2个姐姐早已起床去做早餐了。
今天是星期六了，必须回到棉兰市。我把身上的现金全部拿出来放在地板上，先留下足够回到棉兰市酒店的印尼卢比，剩下的印尼卢比折成美元大约还有15元。
吃早餐时，我把一叠面额1卢比的印尼现金用右手放到ill的祖父面前：“尊敬的主人，非常感谢你收留我，非常感谢主人一家如此热情地款待我，我会永远记得这2天的每一个细节。这些钱主要是表达我对主人一家的感谢，其中一部分是给ill学习做旅游事业的学费。”
ill把我的话翻译出来后，全家人都很安静地看着我。祖父很认真地对我说：“尊贵的客人，我们不能收下这么多钱。如果我收下了，我会一辈子都感到很惭愧，因为我知道别人赚钱也不容易。”
当ill把这一段话翻译给我听时，我也很认真地说：“尊敬的主人，非常感谢你在不知道我是谁的情况下就收留了我，非常感谢主人的信任。如果没有主人的收留，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过夜。
我向真主发誓，这里没有人向我要过钱，连一个钱字都没有向我提过，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用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的，除了感谢主人和主人一家对我的信任，还感谢主人一家对我的盛情款待。
我在这里吃住，还上山去游玩，我连自己的背囊都背不动，我给大家增添了很多麻烦，大家却没有流露出一丁点厌倦的神情，本人对此感激不尽。ill在自己生病还未康复的情况下，专门带我去看森林里的美景，在前面为我开路，还帮我负重，我很内疚，因为我知道ill还是一个孩子啊！
非常感谢女主人们每天都准备如此丰富的美味佳肴，每餐都拿出这么多珍藏的美食来款待我。对于我在这里所受到的热情慷慨的款待，我将永远铭记在心！
我一直在一个充满竞争的大城市里生活，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真诚、平易、毫不设防的对待，我特别珍惜这2天的经历，主人一家让我对美好的人性有了亲身体会，主人一家改变了我对人性的看法，因为我不请自来，而且两手空空来到这里，没有带任何礼物来，主人一家却把我当成贵客，我必须表达一下我的感恩之情。
尊敬的主人，这点钱实在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请一定要收下，否则我不但感到惭愧，还感到愧疚。
这点钱办不了大事，不过可以给ill去雅加达学习一下旅行社的运营手法，例如：如何去推广自己家乡的美景？如何去跟酒店宾馆合作？如何去跟大公司洽谈旅游度假一条龙服务？如何接待一个散客？如何接待一个旅行团？如何给一个旅行团做向导？等等。
如果尊敬的主人你还是不愿意收下这点钱，那么就当是一个大姐姐报答ill弟弟对我的帮助。ill还是一个孩子，他读过书，会讲英语，他的人生可以有无限的可能性，应该让ill去尝试一下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尊敬的主人，请你允许ill有机会去做新的尝试。ill是个好孩子，请主人你先帮他保管这点钱，直到ill已经做好去雅加达学习经营旅游事业的心理准备为止。请代ill先保管着吧。”
ill的祖父沉默了一会儿，想不出推辞的理由，最后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感谢真主！尊贵的客人，我是一个只会背石块的老头子，这辈子都无以回报，我一定会敦促ill今生一定要努力去实践，不许辜负了你对ill的期待和帮助。”接着他问ill，“ill，你有勇气去雅加达学习开辟旅游事业吗？”
ill什么也没说，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很庄重地向我鞠躬行礼。
ill的祖父用右手快速地抹了一把眼泪：“感谢真主！尊敬的贵客，我收下了。我们全家都不会忘记你的，我们一定会让ill坚持到底，一定要让村子里ill这一代改变生活方式，一定要让子孙后代去山下读书。”
“尊敬的主人，我将来一定会回来，到时再跟ill一起去欣赏那座美丽的大山，这次没去成我感到很遗憾呢。”
我转过身来对ill讲：“ill，你要去一趟雅加达，你一定要多参加几次不同旅行社的短途游，去体验一下旅行团的导游是如何带领游客游玩的。你还要考察一下不同旅行社的定价方式。我非常肯定，你一定能把这里的旅游项目做得很出色。山上的瀑布和这个终年冒烟的活火山是非常有特色的旅游资源，一定会吸引到那些勇敢的年轻人来这里游玩。起初可以让游客住在自己家里，等到游客多了，就再建造几座房子专门给游客住。住宿、吃饭、向导都是可以收费的。”
ill的祖母说：“感谢真主！我们会非常想念你的，希望你一定要再来这里做客。祝好人一切平安！”说着，祖母用右手指着嘴唇说，“感谢真主！尊贵的客人，你教会我们很多有用的知识，我们的嘴唇不痛了。”
吃过早餐，ill的祖父把我送到吉普车旁边，他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壶：“这些是汽油，是给车子喝的。这是1公升汽油。”
我非常感动：“主人，这些汽油可以点很多天油灯啊！我怎么能拿去呢？这么辛苦背回来的石头，我怎么能要这么矜贵的汽油呢？”
这时，ill的父亲也提着一壶汽油过来了：“我们要用摩托车把石块运到山下收购站去卖。我们下山换钱的时候就可以在镇上买汽油。你跑了这么远的路，车子肯定很饿了。”
我幸福地接受了ill祖父手里的1公升汽油，因为车子的油箱真的就快枯干了，但是说什么也不能再要第2壶汽油了：“非常感谢主人的好意！这辆吉普车是我租来的，如果剩下很多的汽油在油箱里，这只是让租赁公司得益而已，租赁公司的店主是不会感谢我的。”
ill的祖父说：“今天我们不上山，要运一些石块到镇上去换钱，顺便还要添置一些日用品和食物。这样我们还可以送客人一程。”
我感到很高兴，提议装一些石块在吉普车上。当男人们把石块装上车的时候，ill家的女人们提着几个大布袋过来，袋里装着不知用什么动物的肉烟熏的肉干一定要送给我，我知道这些食物对于ill一家来说是很重要的物资，因为他们自己都舍不得放开肚子尽情地吃。
我告诉女主人：“主人，非常感谢主人家的美意！因为我到了棉兰市还要去雅加达乘坐飞机，飞机上不让带肉干，海关里会没收的，这样就太可惜了。”
女人们露出失望的表情。我马上说：“主人，我很喜欢ill姐姐身上这条蜡染围裙，非常漂亮！可以送给我吗？这么有特色的花纹图案，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ill的姐姐听了弟弟的翻译后，马上跑回家里去取出一条新的围裙和一块蜡染布料：“我身上的围裙已经很旧了，怎么可以送人呢？这条围裙是新的，这块布料也是新的，这是用我们这里森林里的几种植物叶子的汁液染的，这块布料可以做裙子。”
我快乐地接受了这份珍贵的礼物：“非常感谢主人的馈赠，我会一直珍藏着这份独一无二的珍贵礼物。我一定还会到这里来向主人学习蜡染技术，这是艺术品！因为世上没有2块完全相同的手工蜡染布料。”我知道手工蜡染布料跟钧窑瓷器一样，每一件都是孤品。
男人们装车结束了，我跟ill家的女人一一握手告别，星期四傍晚到这里，星期五上山，现在是星期六早上，两天的相处让我有种舍不得离去的感觉，很喜欢山民们的淳朴善良勤劳。
男人们骑着摩托车在前面引路，我开着吉普车慢慢跟在后面。男人们的摩托车前后也都载着几大袋石块。
也许昨夜曾经下过大雨，山路变得更加泥泞难走了。ill坐在吉普车的前座一起下山，他要帮我们当翻译。
大家在泥泞的山路上“扭秧歌”似的爬行了36公里，平时在平地可以跑1多公里的汽油，估计主人赠送的1公升汽油也快耗尽了。当我们抵达山脚下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我们首先去把石块卖掉，想不到山民们背了好几趟的石块才换得微薄的收入，我很为他们难过。
我在矿石收购站的厕所旁边捡到一个白色的泡沫箱，估计这个泡沫箱被丢弃之前是装海鲜的，有股腥臭味。我把泡沫箱的盖子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用手指量了一下尺寸，这个盖子的面积大约是6厘米x4厘米。
接着去镇上的闹市区买了一支黑色的油性箱头笔，把我跟ill一起创作的英文广告词写在泡沫盖子上：“我是ill，请让我带你去热带雨林探险——3天2夜考验勇气的寻宝之旅。”并在文字下面画了一个指向山上的“箭嘴”，再在“箭嘴”上写下“前行36公里就到幸福村”几个字。我们一起把这块简单的“广告牌”用细铁丝绑在进山的路口的树干上。站在树下看看，觉得字迹还算清晰。
我建议ill用印尼文字再写一块广告牌。ill说：“本地人都忙于谋生，估计没有本地人会花时间和金钱上山去玩。”
我说：“要看长线，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义务宣传者，也就多一个潜在的顾客。要想办法让尽量多的人知道ill家的旅游专线。”
接着我请ill带路去镇上的医院，我想买2个“防毒面罩”送给山民们。谁知镇上的医院看起来像兽医站，连普通的医用口罩都没有。我想了一下就买了2小瓶维生素c和2小瓶多种维生素，把它交给ill。
我问ill：“镇上的邮政局在哪里？”
ill答道：“这个小镇没有邮政局，我们村子里的人从来都没有收到过包裹或者信件，因为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同祖宗的亲戚，只要走几步路就能见面了。”
我想了一会儿，就请ill带我去市场，买了4块比较厚实的毛巾交给ill，提醒他在上山去天坑的时候一定要让大家用湿毛巾捂住鼻子，尽量少吸入那些有毒气体。
再接着我们在市场附近找到一家比较干净的餐馆，我对ill的祖父说：“主人，我在山上得到大家热情的款待，请让我在这里请大家吃一顿简便的午餐，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吃完我就要尽快回棉兰市去，明天一早我就要乘坐飞机去雅加达，再转机回香港。”
于是我和十几个男人一起坐下吃了一顿非常印尼风味的快餐。我再次向大家表达我的由衷感谢：“非常感谢各位勤劳、勇敢、善良的幸福村的朋友，你们改变了我的思想，我会永远记住这3天的美好经历，我在山上玩得非常开心，下次我还会再来探望大家。”说着双手抱拳作揖，就像武林中人那样行告别礼。
突然，一对上了年纪的白人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用英语问道：“你好！你是说你刚从山上下来吗？”
“是的，我在山上住了2夜，我玩得非常快乐，这是一次难忘的热带雨林探险之旅。”
用英语简单交谈后得知这对六十几岁的夫妇是来自美国的退休教授，男的是专门研究热带雨林植物的，女的是专门研究热带雨林动物的，他们退休后一直沿着赤道在旅行，最近刚从非洲的肯尼亚过来，发现印尼是一个可以住上1年也不会厌倦的地方，因为赤道横穿印尼的国土，热带雨林非常丰富，加上不同的岛屿之间有细微差别，这是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课题。
于是，我马上把ill和ill一家介绍给这对夫妇。ill跟我讲了2天英语后，口语明显变得流畅起来。
就这样，ill无师自通地就开始当第一次向导，不，这是第二次当向导，我相信他一定会成为一名很优秀的向导。
当我去结账时，餐馆老板告诉我午餐费已经收过了。原来当我在跟这对美国夫妇交谈时，ill的祖父已经把帐结了。我再次向ill的祖父表达感谢，就在这家餐馆门前跟大家握手告别了。
我开着吉普车首先找到镇口的加油站把油箱加满，然后一路问讯往棉兰市方向驶去。这次回程我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每到一个十字路口都要先找路上的司机问清道路才继续前行，避免再次迷路，天黑的时候才抵达棉兰市的酒店。
第二天（星期日一早，我用信用卡结清了3天住宿费，然后乘坐飞机经雅加达转机回到香港。
走出苏门答腊岛的火山口以后，ill一家的形象就深深刻在我的脑沟上，这里的山民用勇气把脆弱的生命锻炼成富有韧性的钢铁，脚下泥泞的山路就是生命的大熔炉，一天天，一年年，一代代，山民们挂在嘴边的“感谢真主”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相信真主会永远眷顾和体恤山民，心中有希望生活就有动力，他们正在跟命运搏斗，要为后代创造更幸福的明天。
人活着的最终目标就是追求幸福的生活，我的勇气和信心倍增，孤身走我路又如何？即使人生跌入活火山的危险坑底，我依然不气馁，我要快乐地转身走出低谷登上高峰。
明天就是星期一，又是上法庭的日子，这次的官司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欲知后事如何，明天接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