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 / 2）

汉阴城里果然鱼龙混杂，很不平静，伯姬不敢轻易以真面目示人，徒惹是非。于是画了个别扭丑陋的妆容，着了一件赭色的粗麻衣裳，俨然一个乡野村姑。狡黠地对着毕月乌眨了眨眼睛，一转头人已经消失在了江边的小巷子里。毕月乌赶紧上去追，却见她身影几闪，又不知去了哪儿。

毕月乌懊恼地跺了跺脚，任凭她武功出众，却每次都能被伯姬耍的团团转。这个姑娘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谁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准备做什么。

伯姬当然要甩开她，不然自己费心布置的暗探不就暴露了么，她瞒着江慕昭主要两件事，一件就是离娄将军的存在，另一件就是藏在诸国的暗探细作。她跟在他身边多年，当然知道情报的重要，没了消息就如同聋子和瞎子，做什么都会显得莽撞。荀地是她在意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布置许多她的人。

暗探的首领名叫符奇，曾是晏国的兵士，战乱中流落在华国，为离娄所救。他入行伍之前贩鱼为生，伯姬便让他重操旧业，在汉水边卖鱼，荀地人爱吃鱼，符奇的生意便也不错，探听消息就更方便了。

甩开了毕月乌，伯姬径直来到了符奇的鱼铺。汉阴城不大，市中唯有数家店铺，零星有人经过，买了东西后便匆匆离开。伯姬注意到，有几家铺子门窗紧闭，已不开张。此时才日中，这么早关了店，着实诡异。

所幸符奇的铺子还开着，几尾刚从汉水里捞出来的鱼活蹦乱跳的，奋力拍打着木盆。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光着膀子的粗糙汉子满脸髭须，大着嗓门和人聊着天。他的皮肤因为日晒雨淋显得十分黝黑，笑声如洪钟一般，裸露的胸膛一颤一颤的，像是油光水滑的动物皮毛。

见惯了江慕昭和公孙那般端方优雅的君子，极少往来市井的伯姬有些发怵，正犹豫要不要走上前时，符奇已经看向了这边。

“姑娘可是要买鱼？都是今早新打的，新鲜着呢。”他拎起一尾，向着伯姬凑了凑。那鱼也配合地挣扎了一下，溅了她一身的水。伯姬匆忙向后躲了躲，十分狼狈。

符奇凝眸看了看她，将鱼放回桶中，敛去了脸上狂放的笑，低了低声音问：“姑娘可是要鲤鱼？”

伯姬知他长于观察，大概是猜到自己的身份了，便笑道：“我不吃鲤鱼，你这里可有鲂鱼？”

“鲂鱼名贵，不曾捉到。”他回答。

“鲂鱼赪尾，王室如毁。”伯姬念到，诗中的句子，带了几分忧愁，“的确名贵，所以才让人念念不忘。”

“姑娘若是想要鲂鱼，可在三日后卯时前来，到时定有好消息。”符奇说。见她听懂了话准备离开，又急忙喊住，转身钩了一尾小鱼给她，道：“汉阴城乱得很，姑娘来一次不易，总不能无功而返。这一尾鱼先吃着，没事儿的话可不要乱跑，那些水匪可最喜欢捉小姑娘了。”

这便是汉阴城萧索寥落的原因吗？无人管辖的地方，果然容易滋生那些无法无天的狂徒。她手里拿着鱼，看着那银色的鳞片在金灿灿的光下不安的跃动，一时有些无措。那鱼仿佛也感知到了她的害怕，跳得更欢了，时不时用鱼尾扫她的衣裳和肌肤。

伯姬嫌恶的直皱眉，将它提得更远，要不是知道鱼腹中藏了东西，她恨不得直接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