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1 / 2）

就在伯姬准备为雍都之势添一把火时，有个消息忽然传来，钟离子欲前往息城斡旋，劝祁国退兵。

谁都不会怀疑钟离子的能力，想来祁国退兵不过迟早。可是他在出发之前，却大张旗鼓，郑重其事地前往了一处宅邸，那处宅子并不起眼，大树参差的掩映下，古朴又宁谧。

这处正是公孙溯之和伯姬新搬的地方。

上次的宅邸被火焚烧，已经无法再住人了，公孙溯之干脆搬回了自己曾经的居所。天子崩逝，他回来奔丧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公孙思舟正忙着对付公孙无咎，根本不会将他一个被撵出帝都的质子放在心上。况且，也无需欠王叔子轼那么大的人情。

他不受宠，宅邸很小，大小连三哥思舟的花园还不如。可是他并不以此为忤，无论外面如何山雨欲来，他每日读书，弈棋，帮伯姬种草药，搭秋千架，从容的像是已经归隐田园一般。

“能看到这么多东西，自然欣喜万分，以前从不知世间万物这般美好。”他笑着拽了拽绳索，对伯姬道，“试试看结不结实，我见你最爱坐在秋千架上发呆，如今自家院里也有了，欢不欢喜？”

这般口吻，便是拿她当孩童般哄着了。

她确实喜欢秋千，但也不过是一种缺憾想要尽力补偿的心态。年幼时，菀姬的宫室中有一个，听说是陈国最好的工匠做的，她很喜欢，可是她的喜欢没有人会在意。阿勿试着做了一个，但不得其法，没有两天就坏了。

人的遗憾，总是会记忆很久，越得不到，就越念念不忘。

说起来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菀姬了，也不知道她究竟学到了几分，如今在临川君那里混的怎么样。遭遇了许多打击后，菀姬变得怯懦胆小，此番让她去重获旧宠，也不知算不算为难她。可是，能怎么办呢，命是天定的，运道总该自己争取一下。有心帮她，也不能帮一辈子。

邀宠这件事并不算难，菀姬生得美貌，只要心狠一些，脸皮厚一些，总不至于太差劲。

正和公孙溯之说着话，仆婢忽然来报，钟离子前来拜见。伯姬半晌才反应过来，只是恍惚，而恍惚时，江慕昭已带着韩秋木等人，款款而至。

想过会见面，却也没想过这么快见面。那天分开的不算体面，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说了很多断情绝义的狠话，打定了决心给自己转身而去的时间。然而不过数日，他就又登门而来，却不是为她，用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自然不是为她，她明白的，眼下雍都流言四起，钟离子又岂是让人拿捏的人。若没有料错，他不过是将计就计，破坏公孙怀止费心布下的天罗地网。

公孙溯之看上去很平静，恭敬有礼中带着从容不迫的气度，似乎预料到不速之客的到来。堂屋简单到简陋，但他坐在上首，用一双澄净如水的眸子看着来人，礼数周到，不卑不亢。

“听闻九殿下意趣高雅，卫国多桐木，斫以为琴，特来献给殿下。”韩秋木从仆从手里拿过一只琴，双手奉上。东向而坐的江慕昭仍旧是不染纤尘的样子，唇角带着笑容，端雅入骨。任谁看，都觉得此人芝兰玉树，风仪卓绝，不可逼视。

公孙笑着，没有命仆从立刻接过，淡淡推辞：“卫国桐木虽多，能制琴的良材却十分罕有，先生乃高人，所赠之物自非凡品，溯之无才无德，如何敢轻受。”

江慕昭这才缓声开口，清清冷冷地嗓音，冰击玉碰的好听：“此琴身出自卫国，琴弦来自曹国，造琴的工匠从陈国而出，雕刻花纹的人又是从郑国请来的。唯有公子仁厚，才配得起这样的名琴。其他人，我断不会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