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众人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伯姬夫人。落日的迷离光影下，她美得让人目眩神迷。宋国亦有美人，列国皆有美人，但是她清冷如霜的美貌却如迎风开放的木兰花，皎然不尘，临风楚楚。并不完全是精致无双的五官之故，更多的是那繁复妆容也掩盖不了的清华之气。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伯姬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嫌恶的皱了皱眉，想让自己完全隐在宋王之后。从方才开始，她便一直发晕，这场病断断续续持续了这么久，一直也没有加重的趋势，但也总是好不利索。她的身子虚弱的厉害，勉力撑着，此时有些汗意涔涔。

“臣昨日夜观星象，忽见东方心宿闪烁，着实是件怪事。”江慕昭的声音忽然响在耳畔，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不谈国事，只说天象，伯姬知道他精于此道，却不明白此时提起又是为何。

果然，宋王转目问太史道：“先生所说天象，该作何解？”

太史年岁颇长，赞佩地望着江慕昭，捋着胡须道：“韩先生所说之事的确是奇哉怪也，心宿闪烁之事多见于冬日，如今是春日，实在不该有此天象。”

“这又作何解释？”听说是怪事，大家与宋王一道竖起耳朵，十分好奇。

太史摇着头，讷讷：“此象臣是第一次见，过往书简皆无此记载，臣实不知。”

于是目光便自然集中在江慕昭那里。早听闻韩秋木足智多谋，宋国的公卿大夫们也很好奇这个钟离子的高徒究竟有何能耐，得此重任。若是他们知道这便是传得三头六臂，上天入地的钟离子本人，不知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江慕昭的眸子轻飘飘地落在了伯姬身上，俊秀女气的眼睛里藏着笑意：“心宿形如火狐，又称心月狐，最是狡黠多诈，骤然出现必是灾祸之兆。心月狐生于苍龙之心，多有迷惑之象，常预后妃惑乱之事，当年妲己有宠于帝辛，亦有此天象出现。商亡之后，天象历法之记载散佚各处，若阿山中刚好有一卷，臣有幸看过，便知今日宋国有危，恐在后宫。”

他讲得不算隐晦，虽未名言是谁，但从众人的眼光中，伯姬读出了显而易见的戒备。

真是可笑，国家之祸，江山之危总能累及女子。江慕昭此计阴狠险诈，一招便将宋国积蓄多年的矛盾引到了她的身上，利用了这些道貌岸然的君子大夫的虚伪和懦弱。谋算人心这件事上，他从来都算无遗策。

百口莫辩，只有沉默，伯姬默默地望着宋王，等着他的反应。

宋王亦沉默，半晌不言，初时有怒气，渐渐的连怒气都消散了，唯有颓然。他回头，目光落在伯姬的脸上，眸中交错着复杂的神色，最后长叹了一声。

这件事因为宋王的避而不谈暂告了一段落，可是伯姬却明白，她所相信的东西一点点在瓦解，最终成为了一片尘埃，散落于风中，无迹可寻，无处可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