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结（2 / 2）

他当时瞬间气炸了，拔腿去追。但那老头儿跑得飞快，转过拐角就没了影子。

而他在拐角跟一个瘦瘦高高的锦衣少年人撞了个正着。

时间太久远，他记不得当时他们说了什么，只记得少年背了一柄好大的青龙偃月刀，态度却很温和。

后来，两个人经常结伴去喝酒。

酒钱都是少年掏。

那时，少年还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该是一生顺遂的。

直到后来，他听小曲儿时听人说，城北于家招了仇人，一家人都死绝了。

他跑去看，于家被府衙里的人包成了粽子，等他能进去了，只能看到地上仅剩的血迹斑斑了。

他在于逸老家怀城待了两年。

不记得具体时间，只记得是一天夜里，天很冷，雪下得有点大，他缩在于家废宅的门房里，隐约见着一个黑影站在门口。

他喊了一声。

那黑影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不大却犹如晴天霹雳，“骆寒！”

再之后，他们去了之前去的酒馆。

这次，他爽快掏了酒钱。

然后，当初那个温和干脆的少年就坐在八仙桌前，只顾着闷头一口口喝着糙酒。

他不知该说什么，亦不知能说什么，便也跟着喝酒。

也不记得喝了多少。

只记得酒水一碗一碗的入肚。

于逸忽然开口，“我要食言了。”

他醉得迷迷糊糊，只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隐约似乎记得于逸说，“我与人做了一笔交易，日后我便再不是自由身了，这江湖你一个人闯吧。”

……

骆寒猛地回过神，看着闷头喝酒的人，恍惚还能看到当初少年的影子，意气风发说，“等我刀法大成了，便同爹娘说去江湖上闯闯。

他错了错视线，抬手按住于逸举起的酒壶，心中忽的生出烦躁，“你当真打算一辈子当那小儿的跟班？”

于逸皱了皱眉，“他是我少爷。”

骆寒冷嗤一声，“少爷？就他那病秧子模样，我一只手就能捏死。”

于逸默了默，低头看着酒壶，“你不懂。”

脑海中，某些模糊的记忆闪过。

当初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微微笑着指了双臂抱胸，一脸不服气的小小一只，“日后，劳烦你帮我照顾他。他性子顽劣，没人看着，我总担心他惹出一堆乱子。”

他又仰头喝了一口酒水。

烈酒入喉，灼得心底发烫，火燎一般。

骆寒最见不得他这般颓败，气不打一处来，猛地将于逸手里的酒壶拍飞出去。

啪！

酒壶碎裂的声音在这片极夜之地尤为响亮。

“你这般，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亲人？”

他恨铁不成钢大吼。

于逸看着酒壶划出一道抛物线，掉下屋顶，收回视线看着骆寒，面无表情，“所以呢？”

骆寒瞪着于逸，忿忿道，“你可记得，你当年说过，这江湖浩渺，尽在足下的豪语？你说你必闯出偌大江湖名声，让你于家的青龙刀法名扬天下，世人听剑神，必想到你于逸这个刀王……”

于逸皱着眉，打断道，“当时年少，口出狂言罢了。”

骆寒一噎，狠咬了一下后槽牙，恼道，“果然，我还是掐死他比较合适。”

于逸收回视线，顺手将骆寒的酒壶拿过来，喝了一口，“你去吧。”

骆寒顿了顿，恨恨道，“我总有法子弄死他。”

他说着，当真要走。

于逸声音忽的冷下来，“你莫非忘了你是听雨阁的先生？”

骆寒顿住，半晌，坐回原来位置，颓败道，“若非是你，我才不会加入这劳什子的听雨阁。”

于逸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两人皆不在说话，你一口我一口喝着烈酒。

酒壶见底。

于逸起身，淡淡道，“明日我与少爷会离开这里。”

骆寒愣住，“他那身子受得住？”

于逸没接话，只说，“这些诡师手段素来莫测，你要多加小心，万莫要叫人寻了破绽。”

骆寒冷哼，“他让你说的？”

于逸嗯了一声，“我回了。”

骆寒哼哼道，“我看你便是老妈子的命。”

于逸勾了勾唇，飞身往下一跳，瞬息便脚踏实地了。

骆寒看着那家伙疾走几步，消失在暗夜里，收回视线，幽幽叹了口气。

他这好友呀，死心眼！

他忽的想到自己，不由自嘲一笑。

五十步笑百步。

也没什么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