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结(1 / 2)
无尽的黑暗。
是迷失在亘古的幽冥。
像被遗弃在了时间之外。
没有来处,亦没有归途。
不许逃避,不必挣扎。
死寂与冰冷会湮灭恐惧,遗忘前尘旧梦……
“呵,你回来了。”
亘古的黑暗中,似乎有人发出喟叹。
未及捕捉。
黑暗骤然潮水般退去。
叶微尘猛地醒来。
烛火昏暗,恍惚似回了昼夜分明的俗世。
他眨了眨眼睛,惊惧感在心头徘徊。
“呀,小微尘,你醒了吗?”
身侧的声音清朗悦耳,似避世桃源间的潺潺溪流,格外干净。
叶微尘舔了舔唇,心中的惊惧感迅速退去,理智便快速回笼,“杨先生?”
“可是做了噩梦,瞧你一头的冷汗。”杨宁蹙起眉,像是心疼极了,拿帕子想给叶微尘擦拭额头,“好在谢天谢地,总算退了烧。”
叶微尘下意识抬手挡了挡,似又觉得失礼,顿了顿,撑着手臂勉强坐起来,“于叔呢?”
“他呀,熬药去了。”杨宁不满看了叶微尘一眼,将帕子丢在一旁水盆里,将枕头竖着放在床头上,让叶微尘靠坐起来,抱怨似的说,“你烧得那般厉害,于逸竟不让我给你治,还问我要了好些珍贵药材,大杂烩似得拿去炖了,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他是关心则乱,失礼之处,我替他同你道歉。”叶微尘低头,努力压下不适感,“那些药材让长亭合算下,日后我给你送回来。”
杨宁讶异看了他一眼,将水杯递到他嘴边,凄凄道,“你我之间竟变得这般见外了?亏我昨日照顾了你好久。”
叶微尘默了默,将水杯接过,“多谢。”
杨宁坐在床边凳子上,自顾自道,“其实也怪我,之前没有思虑周全,才让你莫名受了这般大的委屈。”
他说到这里,语调忽的一百八十度调转,欢欣雀跃地说,“你看,昨日我回来,听长亭说你发热了,便叫人将屋里的明珠都摘了,点了几盏灯,好让你睡得更舒服些。是不是特别贴心?”
叶微尘点头,“劳烦了。”
杨宁拍拍胸脯,凑近了说,“你是不知,我昨天回来时,见你这般,可吓坏了,琢磨着是不是我这东道主做得不好,怠慢着了。”
他撇撇嘴,忽的委屈起来,“结果,于逸跟我说,应该是误食了什么与你吃得药相冲的吃食。那语气,好像是我给你吃的似得。”
“是我不注意,给杨先生添了诸多麻烦。”叶微尘怏怏地说。
“你瞧你,我又不是要责怪你。”杨宁略有责备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也是底下的人不懂事,害你遭了无妄之灾。我已经教训过了,你可莫要记仇呀。”
叶微尘抬眸看着他。
少年的眸子过于清澈,将人的心思明明白白映在眼里,照镜子似的,“若是无心,惩处岂非冤枉了他?”
杨宁微愣,面上露出几分罕见的复杂情绪,继而笑道,“那我便多查一查,总不好真冤枉了人。”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
因杨宁的确事务繁忙,于逸端了汤药过来,他便告辞了。
叶微尘脑袋痛得厉害,杨宁一走,他才松了口气,往身后床沿上靠了靠,闭目揉着眉心。
于逸将一碗淡淡粉色的药泥端给叶微尘,神色有些晦暗复杂,“杨宁昨日来的,守了一晚上,才小憩了一会儿,就又跑过来了。”
叶微尘微微睁眼看了一眼,伸手接过碗,皱着脸问,“我睡了两日?”
于逸看着叶微尘的神色嗯了一声,坐在杨宁之前坐的凳子上,“姽婳还没醒,不过那歹人找出来了,昨日让杨宁当众打死了,动静不小。你说不用管,我便没多打听。”
叶微尘舀了一勺药泥,苦杏仁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他眉头便皱得死紧,“骆前辈进来了吗?”
于逸点头,心中到底安稳了些,他与骆寒是少年旧识,虽说聚少离多,彼此间也算惺惺相惜,比较放心,“昨日同杨宁过来看过,现在该是由长亭领着熟悉杨府,他日后要在这里三五载,早些熟悉了也好有些防备。”
叶微尘点点头,又吃了一口,实在吃不下,叹了口气,将只动了两勺的药碗递给于逸,“你记得同骆前辈说,若有什么顾忌,提早说出来,绝不可在此地有任何掣肘。”
于逸有些讶异抬眸,“少爷不见他了吗?”
“不了。”叶微尘伸手将床头柜上的水杯拿起来喝了好几口,这才舒展了眉头,“骆前辈不太待见我,我也不想让杨宁看出点什么来,你与他关系莫逆,替我知会一声就好。”
于逸欲言又止。
叶微尘挑了下眉,调侃,“难不成再让他跟我打起来?”
于逸神色一顿,想起前几次的不欢而散,闭了嘴巴,将水杯从叶微尘手里接过来,“那少爷还有其他嘱咐的吗?”
“嗯,记得打听下杨宁带着哪些人出去,另外,告诉杨宁一声,我们明日便走,不与他同路的。”叶微尘笑笑,“这几天,杨宁应该会弄出不少动静,我们需要尽快离开,免得麻烦找上门脱不开身。”
于逸皱起眉头看了叶微尘一眼,点点头。
“你去吧,今日不用回来了。”叶微尘对于逸摆摆手,“你与骆前辈也有一载未见了,去喝喝酒叙叙旧,别让他又说我小肚鸡肠的苛待你。”
于逸点头退下。
叶微尘微阖眸子给自个儿探了个脉。
嗯,伤得不重,只是又要去找欧阳老头儿了。
想到那个小老头儿,他低呼一声,捂住脑袋,仰头栽倒下去,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儿。
头就更痛了。
……
骆寒是食百家饭长大的,年少时学了不少旁支左道,他天赋卓绝,凡感兴趣的便没有不精通的,便是许多老师傅也自愧不如,成人后便成了江湖浪子。
在往前推移十年的江湖上,骆寒武艺绝排不上一流,但他的名声却是不小的。
他与于逸相识于名声大噪之前。
当时,他囊中羞涩,又正巧见着个乞丐打扮的老头儿腰上系着一小袋子银子,走得吊儿郎当,想着反正那乞丐手里的银子也不见得干净,便去顺手牵羊了一把。
结果。那老头儿是个硬茬。
他前脚顺走了老头儿的钱袋,还没捂热乎,后脚老头儿的钱袋和自己的两文铜钱便都没了影子。
回头一瞧,那老头儿正惦着钱袋子冲他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