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夏紫绡夜缒悬崖窟(2 / 2)
哈剌章也趁机帮腔道:“睡暖窝里的金雕,不如泥沼里的雏松鸡。草原孩子到你们这个年纪,都已经是马背俊杰了!”
望着这群稚气未脱的童兵,盛舜英深鞠一躬,道:“我在这里,为你们庆功。”
少年们抬头挺胸,显露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傲气。
高频次进攻下,城内守军无法得到休息,早已疲累之极。
十七日拂晓,盛家军收拾旌旗,鸣金收兵。
数天的无休无眠,骤然停战,守军就地到头酣睡。
而此时,紫绡和少年们带好工具,开始行动。
他们的钢刀,死死绑在小腿上。
尽管按照天历的规矩,今日为朱雀黑道日,大凶,他们依旧无所畏惧。
紫绡走在最前面,一名少年兵紧跟她,拿着火镰照路,其余人利用他们布下的铁钎着力,缓缓爬下。
幽绿的月光笼罩着艰难攀援的他们。崖壁遍布黏滑的青苔,难以着力。
近乎垂直的山壁,伸手不见五指的幽黑,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对他们都是难耐的折磨。
但好在,他们坚持下来了。
借着火镰的微光,紫绡插入数枚铁钎,不断探路。
“还没打到吗?”一个少年兵的脸因紧张而微微扭曲,冷汗唰唰地往下流。
“再等等,快了快了!”紫绡那声音细腻甜美,让少年们感到安心,“大家都小心一点,这么高,可千万不要摔下去。”
转头,她虚弱地笑了笑:“还有最后一口气,留着杀敌人!”
她身材轻巧,攀岩还算轻松。有两个小胖墩儿刚一吊下去,上面的顶柱就咿咿呀呀作响。
一时辰后,她正打着第二十枚钎子,突然“嘣”的一声,石粉扑面而来,一大块石板坠入深渊。
他们找到了洞窟。
少年们欢呼雀跃,仿佛胜利在望。刚才还难以克制的惶恐,瞬间变成了死里逃生的喜悦。
几个手持大锤的少年爬下,花些时候拓宽洞口,一片片碎石被清除。
不多时,少年们凿出了一个圆形的黑洞。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
在紫绡的带头下,所有人拔出利刃,鱼贯而入。
到最后一人钻入时,洞口边没被注意到的一名守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在听到鬼鬼祟祟的声音后,倏然扬起脑袋,沉睡的安详被惶恐所取代。
“敌人入侵了!”
呼呼大睡的守军终于被惊醒了。
“杀光他们!”紫绡一往无前,冷哼一声,扑向吓破胆的守军。那个最先发现他们的守兵,死在了少年们的乱刃之下。
她手中的剑舞得如泼风一般,呼呼声中但凡有人靠近,必被一刀两断。
通过这些日和盛舜英学习武功,她已学会剑诀中二十一招,现在看来真是学有所成。
少年们从里撞开木栅门,放下木桥。表舅和哈剌章率千余兵涌入,生俘了不少沉醉梦乡的守军。
清晨,盛家军全歼残敌,彻底占领貔恘岭。
打扫战场时,一道红光从洞窟深处闪出,一路砍死二十余人,直至水寨门口,在阵前跃马驰骋两圈之后,耀武扬威地发起挑战,约与盛舜英斗阵。
盛舜英立于城上,远眺他一眼。
只见那人十八九岁上下,身长七尺五六寸,双目有紫棱,开合闪闪如电,使两口霜刃雌雄剑,一身绛红袍,胯下白马“登山雪”。这威武少年郎,正是少庄主庾魁。
“败军之将,竟敢在我阵前喑喑狂吠!看我挫挫他的锐气!”
盛舜英立刻跃马而出,白盔白甲白旗靠,不打招呼,不报姓名,只如白光一束闪至他眼前。
庾魁虎吼一声,挥剑直砍。盛舜英败了好几回,刺激他好胜心不断增长。
其实哪里来的败阵,分明是盛舜英当他作弟弟,刻意让他的。
时机成熟,盛舜英乱刃快斩,庾魁吓得连连躲闪,不料她横腿一扫,踢中他头顶,令他头昏脑胀,栽倒在马下。
“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子关起来!”
听到盛舜英的命令,姜平带着十几个少年兵一拥而上,将昏迷不醒的庾魁五花大绑,拖回水寨。
与紫绡同行的十七名少年中,只有七人凯旋归来,其余人都长眠于黝黑阴湿的洞窟深处。
盛舜英悲伤之余,将七人全部提升为锐士,授予铁甲一领,米二十担。
夺取貔恘岭后,盛家军名声大噪,附近二十余乡的土杂、饥民,前线的溃兵,总计二万余人,纷纷前来投奔。
盛舜英命令表舅主持屯垦,解决军粮和民粮不足问题。
哈剌章主持了水寨的扩建工程,木墙升级为砖石结构,且足以容纳三万人。
余南时负责劝降、改造俘虏、土匪、民团,尤其是庾魁。
高元负责监督船只制造,重点是行动轻便、旱汛皆宜的多桨船。
紫绡负责寨内书塾的管理,并亲自教授不识字的童兵认字。
姜平集合了上百个不堪师傅压榨的学徒,设立炮坊,研制火器。
貔恘岭在盛舜英的手上,欣欣向荣。
她头一回感到如此欣慰。
原来,之前用狭隘的目光追求“家族复兴”,真的不如现在安顿百姓、保护人民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