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异海（1 / 2）

“啊？一年？”易轻侯意识尚且模糊，却首先吃惊道。

“师弟，别听她瞎说！”

白画扒开祝九鸣按在自己脑袋上的右手，吐吐舌头，冲他尬笑道，“这不是看你刚醒，帮你提提神嘛。”

“放心好了。”祝九鸣语气平淡，“只是很正常的一晚。”

正常……吗？

阳光普照进入客房，太阳已爬得非常高。师兄和师姐两人一左一右陪在他床前，眼中满是关切。

不得不说，是很舒服的一觉。

“昨晚……”他揉揉眼睛，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好像自己做了一个荒诞的梦，致使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昨晚我们一同出去后，遇到了……”

“是啊，你们遇到了异。然后那怪物就被这家伙轻松斩杀喽。”白画剥开一个橘子，掰下一瓣塞进祝九鸣嘴里，继续接话道，“现在这家人还想着怎么感谢咱们呢。怪不得那人说什么要让他们好生招待，原来是拿我们做苦力……”

怪物？

“师姐，是什么样的怪物？”易轻侯错愕道。

“一只……大鱿鱼吧。”白画把橘子捧在手里，歪头思考道，“我又没有见过，不过异都是这样的吧，有很多触手，怪恶心的……”

易轻侯很快想到昨晚梦中“噬脐可及”的奇怪触感——

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假呢？他用力摩挲着手中玉柄，仿佛这能给他带来什么安慰。

他沉默了一会，大概终于想通，把它重新揣进怀里，与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冰冰凉凉的，让他自觉清醒不少。

也许昨晚他和师兄所见根本不一样？

只有他自己身陷幻觉的话……

这就是那个神秘卜算之人要他们留下的目的吗？让自己见到那一切？

可他究竟又是为何呢？对方又是抱有什么打算呢？

如果不出意外，他原本是一定会在回到宗门以后去寻找那本《搜神》的。

可现在，意外来了。

尽管在幻觉之中，“师兄”将这本书说得那样神秘强大，可再仔细想想，这反倒更像是一种警醒——如此可怖且邪恶的东西，真的是人所能够掌握的吗？

至少就他所知，师叔对这本书觊觎已久，甚至曾经为此献祭了整个宗门，如果自己真的得到了它，对方怎会善罢甘休？到时又会出现怎样一场灾难？

更别说还有那些躲在暗中蠢蠢欲动的野心家……甚至是那制造出无数脱胎的神道宗——虽然据说已经覆灭，可谁也说不清当年究竟会有怎样的谋划……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去接触。如果他们所说不错，只有被其选中的人才能有缘获得，那还是让《搜神》永远不为人知吧。

老实说，现在自己内心对智纯师叔的感情依旧十分复杂。虽然已经知道了对方残暴的真实面目，可还是不可避免难以置信。毕竟他确实待自己不错，那些有关神和《搜神》的秘密也全都是他首先告诉自己，就连噬脐可及这样的宝物他也毫不吝啬。

而且……

而且他曾告诉自己，《搜神》中还有死而复生的办法……

虽然对方极有可能只是借此骗他、想要利用他去得到《搜神》，但他的确还是抱了一丝希望。

他的母亲……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有了空暇的心情去接受这一事实——母亲已不在人世的事实。

可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笼罩着，对于此并没有更深的感触。

难道他该哭吗？

“师弟？”祝九鸣见他失神，宽慰道，“都结束了。”

他点点头，是的，都结束了。

白话却是继续说道：

“昨晚你就好像突然失了魂似的，回来的时候双目无神，可把你师兄吓了一大跳呢。”

“啊？”

“你当时手里攥着一根鱿鱼须，就连你那个宝贝如意都给丢掉了——还是这家伙给你捡回来的。不过好在看你现在的样子倒是没什么大碍。”

“师弟，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祝九鸣关切问到。

他摇摇头，只是说：“可能……太累了吧。”

白画与祝九鸣彼此对视一眼，虽然猜到他有所隐瞒，但并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

“那你休息一会吧，等到午饭时候再来叫你。”

“那……那具尸体呢？”他忽然想起那具可怜的老人遗骸。

“自然是今天一早就被柳家重新收殓进棺材了，总不能丢在那让我们去处理吧？”

他伸手接过师姐递来的剩下那一大半橘子，橘子被她手心捂得温热，在冬日里呼出暖意。

“傻愣着干嘛？”白画见他低头只是盯着橘子，忍不住轻轻捶捣他脑袋，动作虽然显得粗鲁，语气却是宠溺关切。

他一只手缓缓把橘子每瓣间开，但仍保持一个整体，只是尽可能使其显得对称，最终将它平平摆放在手心，举给她看。

“这样好像一朵橘子花。”

……

东海，晨州，真言门。

海风咸湿，轻轻拍打着沙滩与高塔，偶尔翻滚带起的浪花是这里唯一算得上是花的东西。

这里没有凡人，也没有值得凡人留下的一切。

自大约两万年前的某一天，这里久已成了禁地。

那看似平静的海岸之上尽是人与兽的残骸，密密麻麻的白骨似乎是在述说这里经历过多么惨烈的大战。一个巨浪翻滚而来，将那白骨席卷大半，随后像是品尝到某种美味而心满意足离开。

这样的场景就像是无限的循环，几乎每日都会重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