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拜师学艺(2)(1 / 2)
这雨果然还是下大了。
那群官兵才出了门,大雨就落了下来,雨滴砸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屋内,几处瓦片年久失修,渗下雨水来。
“这屋里的雨一点也不比屋外的小。”我嘟囔着,把从厨房收罗来的几个木桶挨个放在漏雨处。
“你再慢腾腾的,屋子都要淹没了。”柳素玉叉着腰站在一旁看着我摆。
我小声道:“你都知道还不帮忙。”
“嗯?说什么呢?要不是你捣乱,有必要这么惊险吗?我年纪大了,累了,让你干点活,不服气了?”
“服气,服气。”我连连应声陪笑道。
这老婆子倚老卖老起来了,之前劈我的那掌,我可一点也没看出来她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
倒是有力的很。
等我把宫里制衣的规矩学会了,看谁还来理你这个暴脾气的老婆子。
除了郡主的信物,柳素玉还给我看了一块她在宫中当差时获得一块玉牌,的确来自宫中的百里织室。
百里织室,也正是天下第一绣娘红尘的所在之处。
我本来还兴致满满,希望柳素玉能教上我几招,毕竟百里织室中的绣娘各个都身怀绝技。
“我没有绝技。”柳素玉摇头道。
“不可能!除非你不是百里织室的。”我本要挡住她的去路,却被她逃开了。
“我的确是百里织室的,虽然略懂宫中的制衣规矩,但大部分时间只负责泡茶,要说绝技,我这茶泡的还真是不错,不如我教你?”
“我不信。”
总觉得这老婆子嘴里至今没讲几句真话。
比如,她还说自己被官兵追是追错了,那血衣是屠夫家的女儿杀猪时沾上了血要她帮忙清洗。
这些话半真半假,太难评判,如果说不是抓错了,又怎么解释官府之人见了柳绣娘却又没认出来,如果真是抓错了,那寻常妇人家又怎会带一件血衣呢?
虽然我不知道这纱衣的来历,但是至少能肯定绝不会是寻常人家用的料子。
“算了,不说就不说,本姑娘不感兴趣这血衣如何。”我轻哼一声,把接满水的大桶往外倒。
“哎哎哎,别把我的宝贝浇死了。”柳素玉赶紧拦住我。
“宝贝?什么宝贝?”
这满院子都是杂草,也不知道柳素玉说的宝贝是哪件。
“不正被你浇塌了吗?”柳素玉不满地在我的腿上敲了一下,“去去去,一边待着去。”
嘶,这杂草是哪门子的宝贝。
这老婆子可能真的病得不轻。
柳绣娘把我赶进了厢房,端了盆水放在门槛边,说:“你这笨手笨脚的,也做不好别的事,就把那衣服给洗了吧。”
“啊?洗什么衣服?”我顺着柳绣娘目光的方向,看到那包袱里的血衣,“你,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老婆子我没工夫和你说笑,赶紧的。”
这,人家话本子里要是遇上血衣,不是烧了就是埋了,怎么还有让洗洗的。
我看看包袱,看看这柳老婆子,现在有点怀疑,她说衣服是屠夫闺女的概率有多大了。
“好好干,别偷懒啊。我去做晚饭,洗完衣服吃完饭就赶紧回去。”说完,柳素玉就走了。
回去?我折腾这一遭还一无所获呢,这怎么能回去?
但柳素玉走得果断,头也没回一下,现在追上去恐怕也没什么收获。
要不说出来不好混呢,我这命,真的是四处来干苦力的了?
雨声渐大,那洗衣槌重重的打衣声倒也不觉得明显了。
柳素玉趁锅里蒸着菜团子,到前院看看小丫头活干得如何了,只见捣衣棒被我作为泄愤的工具,重重地拍打在纱衣上。
一会儿那纱衣料子在我手里被搓的起火星子了。
哼,年轻人,心浮气躁。
“我可还是伤患,哪有让伤患干活的……”我咬着牙,没看到躲在一旁的柳素玉,在自言自语。
纱衣上冲洗出的血水顺着石阶流进排水的沟渠,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了无踪迹。
只是有一事,我越洗却越觉得精妙,单凭清水浣纱就让本是难以彻底洗净的血污消失无痕,可见这纱线之独特,针织之细密,超乎寻常。
我将洗净后的纱衣挂起,竹竿撑起衣形,才最终得见此衣的全貌。
全衣由一片完整的纱料制成,缝合之处丝毫不见针脚,不同色的绣线之间不见拼接的痕迹,仿佛是一条染成了不同的渐变色的线从始至终穿成,可见制衣绣娘极善藏针,选料用线也极为讲究。
可谓,巧妇,良米,一顿好饭。
哪怕是在偏远小城的乌获,这件衣服的市价也不会少于一锭银子,只是这花色绣图中规中矩,是寻常样式,不然必不会只一锭银子。
这衣服对于绣娘来说,还真算得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宝贝呐。
“衣服洗好了就来吃饭吧。”柳素玉擦了擦手,见我在衣服前发呆,招呼我道。
雨天天黑早,坐在桌前时,窗外夜色已很浓了。白天雨大,如今入夜反倒无雨可下,便清凉了不少。
后厅厨房摆了一张简陋的木桌,木桌上点着一支黄蜡烛,底部糊着蜡油立在烛台上。
素食简餐,但我一日又惊又吓的,饿得厉害,比起家中土豆度日的餐食,这反倒还不错。
“吃了就赶紧走,这里离群秀府路还远,就算是有郡主的庇护,晚回去还是不好交代。”柳素玉见我三下五除二就把这桌上的东西席卷了大半,别说心里还有点高兴。
自入宫起,人人皆在深宫如履薄冰,不敢露出什么真,几十年来宛若戴着面具生活,看他人也仿佛带着面具,难得见人如此没有防备,心里死灰般的世界好似又亮起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