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力抗长铗当涂穷(1 / 2)
阵师仇弥远收手回退半步,却没有主动解开阵法解开,一身术力流光依旧没有消散。
一式碎虚劲就要出手的铁铗也止住真炁,维持着架势不变,应东楼斩破弥合脚下土石的土行术力,两人落在已经一片狼藉的原地。
仇弥远冷笑道:“是不是不知道老朽为何要动手教训于你?”
应东楼一振长剑,如苍鹰振羽翼。
“确实莫名其妙,本来以为本公子就够没事找事了,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啊。”
应东楼当然不可能因为两句不敬真武山的毁谤之语就来没事找事,为自己树强敌,他选择寻衅的真正原因是,四人中满身铁环的仇弥远,好像曾经在大齐朝廷的悬赏榜单之上出现过。
而桃花眼吕疏雨身上的粉色衣装,与落花斋修士衣装别无二致,但是落花斋本身是不收男子修行种子的。
神州洗尘做过的几场壮举中,其中一项便是曾在落花斋山门,将数名玷污过落花斋女子修士的采花贼鱼鳞碎剐,如今这个衣着与落花斋女子修士相同的吕疏雨和洗尘几乎同时出现在真武山,双方仅有一山之隔,也让应东楼忍不住多想。
硬朗老人须髯震颤,言语嘲讽:“膏粱纨袴,溺死在娘们儿怀里的东西,自然不会记得凡俗因果。”
应东楼面如平湖:“老骨头,江湖规矩,死人也还需要个明白。就算真有不共戴天的仇怨,动手之前也应该阐明,否则本公子成了糊涂鬼,你就不怕太行山金刀寨来找你麻烦?”
太行山金刀寨,绿林道总舵,江湖上不平之事,去往金刀寨自有公断;江湖中犯禁之人,金刀寨自会有人来管。在大齐疆域之内,金刀寨对不法之徒的威慑,不下于大齐弘武司。
仇弥远冷哼一声,揶揄道:“哪里需要什么金刀寨,法家公冶当涂在此,这不是已经阻拦与我了吗?”
法家练气士?
应东楼看向那嗓音艰涩的深衣男子,只见他正襟危坐于一角被剑芒截断的松下亭中,不苟言笑,手无寸铁。
公冶当涂开口道:“仇弥远,吕疏雨,你们两个都是私自行动,当韦云图韦阁主不在此地吗?”
果然是个极其注重法度规矩的人。
还未等双方进一步交涉,在场几人不约而同的感知到了什么异样,好像是“韦云图”几个字出口之后,云阙峰便开始微微震颤,地脉颤动十分轻微,但在场之人最弱的应东楼也是武道四重楼修为,因而都能感知得到。
韦云图眯起眼睛,仰观那座崛起不久的山峰,由于地势的原因,他无法看清峰顶湖泊的现状,但却遥遥感知得到,那里,正在波翻浪涌。
一道剑影啸叫,破开湖泊水面,直达天际,而后电转曲折,剑光直落云阙峰。
腰佩名剑“轻王侯”的神州洗尘,就那么突兀出现在众人面前。
昔年的落拓青衫客,此刻再也不是那胡子拉碴、精神萎靡的落魄模样,他神完气足,意气风发,好似脱胎换骨、暮气尽去,饱经风霜的脸庞一举焕发十年生机。
此刻这位天下数一数二的剑客,只是站在那里,剑从眉间出,剑从指尖出,剑从心口出,剑从丹田出。
他周身上下,处处是剑,势如泉涌,如席卷,如天崩。气机一动,任你如何躲藏、如何闪避、如何远遁,都逃不过万剑加身的下场。
长生境武人洗尘,此刻无疑是在刻意收束自身炁场与剑意,否则整座云阙峰又会陷入一场剑刃风暴之中。
即便如此,九重楼之上的强者气势依旧无可匹敌,剑意所指,对面众人皆是两股战战,呼吸沉重。
唯有一人例外。
身着上古公卿深衣的法家练气士公冶当涂,大袖无风自动,气机鼓荡上九霄,以自身学问根底凝聚而成的神意正面硬撼剑意大潮。
刚硬的脊背弯曲、铸铁般的双膝拗折,甚至于喉间泛起腥甜,裸露皮肤上有针尖大小的血珠浮现,然而他始终不退不避,更没有被剑意压倒!
法家一脉,立法度,规众生,范帝王,绳天地。在上古春秋国战之时,曾经独步天下,力压两大显学,成为霸者王者称王称霸的唯一选择。即便在儒教大兴后归于平淡,但明眼人都知道,法家学问早已刻印入天下枭雄帝王骨髓之内,不管表面上崇佛、敬仙还是尊圣贤,内心中始终会有一块法家学问占据的要地。
千年间,法家声名不显,远不如儒、墨、纵横、阴阳、道、释,乃至与医、药、农、术几家齐名,然而应东楼今日终于见到,隐而不出的纯粹法家巨擘究竟是何等威势,以自身学问根底,抵御登天境界的剑意。
以神意对剑意,硬抗神州洗尘剑意压顶而不跪,普天之下,能有多少?二十?三十?
“法家高士,竟然也为他人做鹰犬?”
洗尘冷哼一声,公冶当涂头顶压力骤减,得以舒展脊背的公冶当涂面色红白变幻,嘴唇抽动,却始终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