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军神开疆三千里,不觅封侯觅问剑(2 / 2)
刚才还在沾沾自喜的王灵宝看看那玄缎绣金螭的披风,身上的军中制式大氅顿时不香了。
李御正并未嫌弃自己口中的“腌臜物”,只是轻轻掩鼻下蹲,一颗颗翻检起那七颗血污头颅。
“漠南白犬,三犬部盟主单于颉其利,庆历四年被先锋骠骑校尉索拔群斧劈于漠南王帐——该是刚从函首玉匣里薅出来,面色发青。”
“北狄部族长慕容貂,也就是那位塞外剑道第一人慕容剑雨,庆历八年于赤峰草原两军阵前,命丧神武大将军李密刀下。”
“西凉王肥龙寇京,庆历九年龙城被左将军杨虎臣一部踏破,身死国灭。”
“金帐汗国大可汗术拔都,庆历十二年仓皇逃窜至先祖发迹之地斡难河,虎牙将军冠军侯钟离让以连珠箭越百步连破六甲,将其留在河东畔,不曾渡河。”
……
“漠北十八部族狼主拓跋大石,三十万狼骑共主,于四月前走马川一战身死,尸身被裂作五块,军中扛纛大将王有雄以旗杆打杀两位漠北狼主亲卫,夺回尸块。”
一颗颗素未谋面的血污头颅,在一位疆域囊括九州治下万万民众的大齐帝尊眼中,竟是如数家珍。
大齐皇帝起手,身后捧案宦官数人忙不迭俯首上前,案上御酒已在长乐宫某处藏风聚水处珍藏十年。
大齐皇帝李御正,神武大将军李密,军中扛纛大将、灵宝将军王有雄,还有出阵在前的冠军侯、虎牙将军钟离让,征北左将军杨虎臣,征北先锋、骠骑校尉索拔群,征北右将军苏方烈,太子李承乾,太师陈悬……一十六人共举杯,遥祭战死北疆的数万大齐将士。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大齐三十万铁骑征北,历经十年之久,灭漠南,平西凉,定漠北,逐金帐,开疆三千里,饮马走马川,勒石记功。于今日终于百战功成,班师回朝。
有许多人,在出征大漠前饮过一碗御酒,却再也没有办法来饮这十年前许下的庆功酒了。
身前三万亲军铁骑皆下马,单膝跪地,彻地连天,齐呼万岁声势之大,堪称山呼海啸。
严整军容,盛世气象。
李密亲军三万骑,称“瀚海长风”!
大齐铁骑驰骋塞外十余载,所过之处,四方蛮夷皆呼大齐风起。靠的是李密腹内百万雄兵攻伐守备的兵家之术,更是浅池养龙的养兵治军之法。哪怕今日就在此地一道天雷劈下,把神武大将军李密烤成焦炭,这三万由其亲手调教出的亲军随便交由一位大齐三品乃至四品武将投入塞外广袤战场,依旧能挑翻十万精于马战的蛮夷贼寇,直追“一汉当五胡”之汉武雄风,即便是那位明面上由剑圣裴旻领衔、高手如云巨擘林立的五万“拱卫京城,赖以长安”禁军也做不到这一点。
礼毕,李密的视线越过大齐皇帝陛下,在这暂作驻跸处的灞桥长亭内外巡视一圈,发现宫廷人物与文武百官林林总总近二百人中并无某个不讨喜的身影,正要开口,他的圣上察言观色,已率先开口道:“裴旻怕自己不讨喜,就没有来。”
李密面色刚刚缓和,就听见李御正下面一句:“宫里大排筵宴,咱们那位剑圣正在席位上温养剑意,准备给我们李大将军作剑舞庆功。”
李密伸手按住腰间刀柄:“圣上。”
李御正无奈:“知道了知道了,朕答应过你,开疆三千里,便可与那剑圣裴旻酣畅一战,可分生死。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耍剑的自从母亲去世便辞去官身,不再领兵,且不再接受武人问剑,每日在长安各种酒宴上作剑舞顺便蹭酒喝。这次你班师算是十几年来长安城天字第一号盛事,于情于理,他都要去的。”
李密:“庆功宴后?”
李御正微笑:“大好头颅,凭君自取。”
李密一身刀意收敛:“先喝酒?”
大齐帝王眉开眼笑:“先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