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1 / 1）

幽静的山谷。

一座新坟。一具尸首。一个忙碌的少年。

从远处滚来一块大石，立于坟头，又捡来碎石，垒砌成小丘模样，终于修缮完毕。

腹中饥渴，便往溪中饮水，又摘几个柿子充饥，却怎能吃饱。看着地上豺狼的尸体想到：“起初是你要吃我，如今却是我要吃你，原来你我并没有太大的不同，都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

接着举起一块扁平的石块，往地上平摔下去，石块撞在地上凸起的大石，碎成三份，捡起较为锋利的石块，把豺狼拖到小溪边炮制起来。见过父亲杀鸡宰羊，竟也学得有模有样。然后就近收集枯草干柴，拿火折子生起火来。少年凿下一支后腿，穿在树枝一端，举起另一端在火焰上烧烤起来，不一会儿就闻狼腿上油渍作响，不时还有滚油滴落柴堆之中，火焰随着滴下的油滴时涨时衰，不多时狼腿已被烤得焦黄，肉香扑鼻。少年把狼肉凑近闻了闻，又嘟嘴在上面吹了吹，随后用两颗门牙咬下一小口品尝滋味，只觉得外酥里嫩，膻而不腻，原味鲜汁伴随热气在口中翻腾，直达舌苔尖端，美不胜收！肚饿多时，也顾不得烫，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喝足后，少年思索谷中出路。环顾四周，见往东山势险峻且陡峭，往西则渐缓而平坦，便提了战狼时用的树枝沿溪流而下。往下不远，小溪便流入暗河，再往前是一处密林，穿过密林，如拨云见月，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远远看去，见右边有小道沿山的北麓攀援而上，正是通往木屋的路径。

欣喜之情稍纵即逝，少年并没有往前奔赴，而是原地驻足，脑海思绪横飞：“现在父亲已经不在了，木屋那边情况不明，如果遇到匪人，无异于羊入虎口。”又想：“猛兽虽凶，又龇牙咧嘴，但其企图易见；人虽善，且和颜悦色，但其心意难猜。虽惧兽而更畏人也。”“在这世上已是举目无亲，尚且年幼，我该怎么过活？留下又该如何求生？”越想越为迷茫，越问越多疑问。

过去良久，仍不得答案，不禁为命途感慨：“父亲突然殒命于此，非其所愿。我可以走，但父亲呢？漫长岁月，由谁来陪着他呢？”

思索不定，少年索性返回山谷，打算先留在此处，毕竟这里就这么大，很容易就能熟悉，掌握清楚。外面的世界那么大，还没有做好准备迎接繁杂的未知。

折返途中，觉得谷中草密树繁，走兽不绝，低洼湿润之处野菜杂生，且结有果实的树木众多，在此一时半刻可不愁吃喝。需得寻一安全隐蔽的所在，夜间睡眠。沿溪流而上查看地形，左右两边逐渐变窄，到绝处是一个两丈多高三丈来宽的洞穴，溪水从洞穴而出，洞穴深不过一丈，中央是水潭，岸宽二尺，洞璧上有石窟，清泉由璧中暗河所出，流水无声。仔细看向中央水潭，竟有七八条小拇指大的鱼儿游动，却不知从何而来。少年若有所思，走出洞来，在溪流中间地段，阳光可照的下游移石挖土。溪水被阻，积水成池，少年又在下水处开了一道口子，并用树枝做成一个筛子的形状，镶嵌在口子之上。然后前往洞穴水潭之中，跳下水去，把鱼儿驱赶出去，顺流而下，直至刚成型的水池之中。等到来年今日，应该能吃上肥美的烤鱼肉了吧。不自觉的竟做下长期打算。

池子上游，溪流向南，绝壁下有一栖身之所，岩洞约深五尺，高四尺，长六七尺，恰好能在此遮挡风雨。于密林收集落叶枯木，又岸边收拾衰草软杆，铺在岩壁底下足三寸有余，取一节枯树干放在向东一侧为枕。筹备完毕，烧火烤肉而食，直至黑夜，不在话下。

夜间少年在岩壁下辗转反侧，岩壁外柴火光影摇曳，时而还有干柴燃烧炸裂的清脆声音，山谷里静得可以清楚的听到流水，和山风吹拂林木时的沙沙声音。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如今在外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谷中兢兢业业下，尚可寻片刻安宁，但始终有一天是要去到外面的世界。”少年的内心充满了不甘，要在这颠沛的红尘中有立足之地，自身起码要强大到可以自保，不然始终都是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父亲虽不是被人所杀，但却与那四人有莫大的关系，这笔账必须算在他们头上。但是却从不知道那四人姓名长相，只是听父亲说他们是江湖中人，就算想要报仇，只怕也是困难重重。”

比起那几个不速之客，少年更怨恨这苍天，不服这世道：“为什么要夺去所有？为什么令众生相互争斗？为什么由你决定孰弱孰强？”少年躺在漆黑之中，四肢扩张，拳脚紧握，如同与宿命大战于苍穹之巅，承受着一道道震天动地的重击。知雷霆而无畏，识己微而不屈：“这条命是我自己的，我不要你想拿就拿，想给就给。自今日始，我想要的，你不给我也要拼命得到；我想留的，你妄夺我定将奋力守护。天意弄人休弄我，我命由我不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