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卡塞尔游子的归乡路(2 / 2)
“即使最后迎来的是背叛与战争!”施耐德教授语气中充满了坚定,“所以路明非,在命运终结之日到来之前,欢迎你加入卡塞尔学院。”
似是被一心赤诚所打动,天地间炸起一声巨响,整节火车厢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灯光忽然熄灭,外面的阳光也再透不进来一丝,整个世界堕入无尽黑暗,只剩下耳边的窸窸窣窣。
终于来了吗?路明非暗笑。
“虽然不知为何剧本上的时间提前了,也少了一个必要的桥段。但我还是来了,哥哥。”稚嫩的男声在耳畔响起,列车座椅上,忽现一个男孩,看起来只有六、七岁。他的身旁仍是黑暗,自身却丝毫不受影响,摇晃着的双腿甚至在地上形成投影。
“你是……”路明非道。
“我是路……”
未等路鸣泽说完,路明非就扑上前去将那个男孩抱入怀里,将他的头埋入自己的胸膛,轻手抚摸着男孩的后背,似是分隔多年的父子再次相见时父亲安慰怀中啜泣着的孩子。
路鸣泽没有拒绝,只是也将手环绕住路明非,轻声呢喃:“发生什么事了?”
“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我们可是一体的啊!”
……
“哦,是这样子的吗?看来我错过了很多事呢。”路鸣泽说到,语气中有着伤感,但更多的是释然。
“是啊,你真的错过了很多,多到不过区区四个年头,却是连远古的记忆也覆盖不了。”
“所以哥哥,在最后的战争到来的时刻,你会吞噬我吗?”路鸣泽在路明非耳边轻声道,声音温柔的像一阵微风。
“打住,可别这样说了,你有看过自己现在的样子吗?我可不想同时面对陈雯雯和康斯坦丁,简直恶心到令人作呕!”路明非说。
“那不是没有镜子吗!还有,别把我和那个小屁孩相提并论!”路鸣泽面露凶恶。
“所有你是陈雯雯咯!”路明非仍是面露微笑,那笑容是如此光亮,在路鸣泽眼里却如同刚历经新生的还带有温存的屎在厕所灯光下亮起的诱人,啊呸,恶心人的金光。
“滚!”路鸣泽怒吼,因为靠得极近的缘故,这近几要把路明非的耳朵给震塌了。
“怎么跟你哥讲话呢!懂不懂得尊师敬长!”路明非佯装盛怒,厉声道,并作势就要去扇路鸣泽的脑门,却在将要碰上时将目标转向了他的呆毛,“就这样挺好的,”路明非抚摸着路鸣泽柔软的头发——嗯,肯定是用某柔牌洗的,和声道,“我已经沉睡了太久,还未经历这世界的沉淀,我还需要你为我讲述你的故事,并且融合后,你的人可就也得归我了,我还惦记着我的那位,现在一夫多妻制可不上道,哦不,不刑了啊!至于另一方面……”路明非突然露出一点坏笑,“除了你,还真没谁能接住我认真的几巴掌,以后郁闷了,可都要拜托路桑啦!”
路鸣泽没有回应,只是将双手抱得更紧了些。
“喂喂喂,话说你该松手了吧!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我不是皇女啊!对了,还有,老唐那的事你就别瞎掺和了,让你的人回来吧,另外,还没有别的势力盯上老唐吧?”路明非终于想起了正事。
“难道我和你的感情连同性都比不过了吗?”路鸣泽松开了手,将脸撇向一边并鼓起一旁的腮帮子,语气中满是酸味。嗯,他上一顿吃的一定是柠檬蒸饭,柠檬沙拉再加柠檬汁,路明非心想。
“按照我的情报网,除开那位你认识的老者之外,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组织或势力发现老唐的身份。话说你担心这个干嘛,有哥哥你在,那些老不死的不是一拳一个?”路鸣泽挥舞着他稚嫩的双拳,奶凶奶凶的。
“我的力量还还没有完全回来,”路明非握了握自己的拳头,“而且最近好像出了几个有意思的货色。”转而漏出兴奋的笑容。
“真不是我针对谁,只是说那些货,都是垃圾,一群盗用力量的盗贼罢了。”路鸣泽不屑。
“那你不还是被关起来了?”路明非有些挑弄的韵味。
“我……我那只是……我不管,是他们搞偷袭,还用你的权柄来压制我,他们作弊!”路鸣泽有些急了。
“好啦好啦,不说了,把我送回去吧,哦对了,顺便送点东西过来,几只?不,几十只吧,几只的话师兄一个人就够了,我需要稍微证明自己的实力了,对,就最挑丑的那种。”路明非吩咐道。
“得嘞,奴才这就去准备,什么事有哥哥你出手,还不是随便几根,不,半根手指头就能搞定?!”路鸣泽一脸的阿谀奉承。
……
路明非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睛紧眯成一条带大波浪的缝,显然是还没适应这晃眼的光晕。
他正躺在一张牛皮长椅上,身上盖着羊毛制成的毛毯。
“诶,醒了吗?”又是一阵或熟悉或陌生的音色。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富山雅史教员,是卡塞尔学院的心理辅导员,负责每个卡塞尔学子的心理健康。”他伸手在路明非面前晃了晃,确认他是醒了后,说道。
“嗯,好,富山雅史教员。”路明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语气中带着些迷离,“话说为什么卡塞尔会有心理辅导员呢?去那不会经常有精神性的疾病吧?我还能下车吗?”再次发问,路明非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且带着略微的渴求。
“不不不不不不不,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平时来这的学生还是比较少的。”富山雅史急忙说道,临走前施耐德教授还说过这位学生是校长特殊招订的,很重要。回想起那张冷酷的脸,他现在仍感受到些心悸。“我这就去叫施耐德教授进来。”说着,便急忙走出车厢门。
路明非惬意的看向窗外,今天的天气确实很不错,蔚蓝的天空似是没有一丝杂质,淡金色仍旧占据着这世间的主旋律,耀眼的金芒照射下来却丝毫没让人感觉到不适,只有深入内心的舒适与温暖。几只花蝴蝶点缀着漫无边际的原野,与娇艳的野花交相辉映,似天使般游走人间,将纯质的爱带向万千生灵。唯一令人感到违和的,就是远处一群疾行而来的黑点。
“效率真高。”路明非的嘴角微微上扬。
……
脚步声伴着吱呀吱呀轮椅碾压木板的声音渐渐靠近,实木做的欧式房门被打开,施耐德教授和拿着氧气瓶的楚子航出现在门口。
“路明非,你醒了。有梦到什么吗?”施耐德教授看着端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路明非说道。
他已经思考了很久,关于路明非为什么不受尼德霍格的威压所影响,并在之后突然睡着的事,但并没有出任何结论。他本怀疑路明非是白王的血裔,因以血脉相传的言灵?神谕而不受用,但而后突如其来的沉睡仍是措手不及。他本就不善于理论,也之后将这归于s的评级上。
而现在路明非醒了,则可直接通过路明非调查清楚,因为那很有可能是产生了灵视。
但为什么灵视会延时呢,看来得好好问问古德里安了,毕竟那家伙虽不正经,但理论方面的问题找他准没错。
路明非伸了伸胳膊,打着哈欠说:“是的呢,其实我也可以再睡一下下,等楚子航师兄将我这个睡美人……”他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因为一阵响彻云霄的嘶吼做出了别样的回答。
顿时,整个车厢警铃大作,红色的警示灯鸣叫着转个不停,红色接替过金色的接力棒,渲染了目之所及的万事万物。车身开始剧烈的摇晃,似是随时要从轨道上侧翻出去。伴着极度的摩擦声,列车终于在铁轨上停了下来,此时整个车身都已极度的扭曲,在荒野上呈现出一个“s”形。
“龙…龙类…龙类袭击。”提示音断断续续的响起,与不断向内凹陷的车厢墙壁相衬,活脱脱恐怖片的气氛,只差一个拿着斧头的疯子和一句灵魂的“here’sjohnny”。
“楚子航,你和我先上,可以使用言灵!”施耐德教授吼道,声带已经撕扯到几经断裂的地步,“富山雅史,你保护好路明非!”他看向姗姗来迟后一直呆在角落,现在甚至已经抱头蹲下的富山雅史教员,并向他丢了两把刚从桌底抽出的乌兹。
路明非见状,有些咂舌,好家伙,果然是暴力学校,乌兹都是常备的,敢不敢在变出个rpg啊喂!也是暗暗点头,感慨不愧是执行部部长,就已经想好战略部署了,哇咔咔,看看人眼里这火热,要不是还要坐着不然这轮椅都要抬起来丢出去吧!
“嘭”,合金加固过的车厢终于不堪重负,被外面的死侍突破了临界值,“吼!!!”一个——啊不,应该用一坨来称呼它——肥硕的身影出现在列车破裂处,锋利如匕首的双爪深深地刺入车体,面部已经扭曲到了极限,不属于哺乳动物的鳞甲覆盖全身,身后巨大的双翼也撑开到了极限,边缘锋利到似要划破这天空,属于人的一切特征几乎都要在其身上消失,只剩下怪物的狰狞。它已嗅到了门内新鲜的血液,兴奋得仰天嘶吼。
它已迫不及待了!
身后更是无数类似的身影,有预谋似的集体向这节车厢重来,形成死侍的狂潮。
“这是,龙形死侍!”施耐德稍微动了动,即使他是执行部部长,也从未见过这等阵仗,但他并未畏惧,因为他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啊。
龙形死侍?楚子航也心中一抽,他知道死侍一半般分很多种,有人形的,有蛇形的,这取决于血统突破界限后属于龙的基因反噬的方向,而龙形死侍无疑是最完美的,它与最后的纯血龙类只差那最后一步——虽然那一步永远也无法跨出就是了。一般的混血种死侍化都是人形,而龙形死侍生前也几乎都是最优秀的混血种,死侍化后实力更是不减反增,几乎个个都有a级顶尖混血种的站立,更别提它不惧疼痛,与a级相比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了,几乎是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智力——这也是他们唯一的优势了。
但仍是没有任何犹豫,他手持村雨暴起而去,同时,君焰领域也释放到最大。他也是死过一次的男人啊!剑锋似道道致命丝线以不可抵挡之势朝那死侍冲去,几乎封尽了所有的退路。但那是对正常人而言,那死侍没有后退,只是将双翼收于胸前,刀刃划过鳞片,叮叮作响,却只是留下了几道划痕,并为对其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同时,几枚炼金子弹携着黝黑枪管喷射而出的火舌朝死侍冲去,以极其细致的角度击打到死侍身上,但仍仅仅是使其后退了几步。
剧烈的高温升腾而起,伴着滋滋热油沸腾的声音,君焰倾泻于死侍的身上,丰富的油脂于瞬间燃烧起来,它在烈火中挣扎着,像是从地狱走来的恶鬼。未等其反应,楚子航双手握住村雨弹射而出,刀剑于顷刻之间破开死侍已被削弱过的防御,直直地插入其胸膛之中,伴着层层热浪在其中搅动,极度的恶臭散发出来,似是腐烂了十余年的尸体,裹挟着喷涌而出的油脂。死侍仍是张开双臂,欲要用其匕首般的利爪贯穿楚子航的身体,见状,楚子航立刻缩身,将双脚抵在死侍的身上,将其蹬出了车厢,施耐德也借机开枪扫射,每一枪都击打在它本就裂开的伤口上,在其体内炸裂开,直到它趴在被灼烧得滚烫的土地上不在动弹。
楚子航在车厢中爬起,抖掉身上沾染到的碎渣,抬头看向远方,那扑涌而来的死侍潮。仅是一头先锋就已是如此难缠,何谈更多呢?他上前拔出仍插在死侍胸膛的村雨,蹲立着蓄势,等待他们到来时的爆发。他再度感受到了,自那个雨夜过后再未出现过的无力感。
“列车员吗?立刻拨通总部汇报情况!我们需要支援!”施耐德教授冲手中的设备吼道,他无所谓自己的牺牲,但他不能再失去他的学生。他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什么没有足够的力量,在那个冰海是如此,在这里又是如此!“富山雅史,带着路明非走,他还只是个新生,没理由面对这种事物!”他朝着富山雅史教员吼道。
“教授,我是个s级,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我有义务留在这里,我有义务与你们一同战斗!”路明非一脸认真。
“很好,这才是s级该有的样子!”旋即从兜里掏出一把mp5抛向路明非,“我们卡塞尔学院就没有贪生怕死之徒,你说对吧,富山雅史?”冷厉的目光看向瑟瑟发抖站在后头的富山雅史教员。
“对,对对对。”富山雅史教员被这冷不防的目光盯得内心发颤。
“它们来了。”楚子航说。
子弹在瞬间倾射而出,构筑成满天的弹幕,遮蔽了天空,无死角的将死侍群隔绝于外,君焰也在第一时间作用于死侍群上,顿时,焦油满地,烈火焚天,爆炸声不绝于耳。阵列中,楚子航手持村雨,宛如杀神附体,刀刀到肉,刀刀见血,插进,拔出,插进,拔出,他又如被设定好的杀人机器,一遍又一遍重复地执行着相同的动作。一波一波的死侍被击退,一波一波的死侍又冲上来,他们可以击退死侍,却很难做到直接致死。
“我的弹药不够了!”路明非首先喊道,接着,施耐德教授与富山雅史教员的弹量储备也接连变为了零。
“见鬼,他们太多了。”施耐德教授说,“楚子航,还好吗?”
“也不是很理想,”楚子航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脖颈处隐隐有龙鳞浮现——他已经二度暴血了,但仍旧要招架不住,君焰领域也隐隐有破碎的风险。
“还是不行吗?列车员,卡塞尔的援军什么时候到?”施耐德教授几乎是吼出来。
“还要一个小时,坚持住!”
“让他们抬着棺材来吧!”施耐德教授仰头看着被黑影覆盖的天空,有些绝望。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该是面临那头初代种时吧……
楚子航也被击退了回来,村雨抵在胸前,身上已是遍布淌着血的伤痕,衣服早已碎裂,君焰的作用也几乎可以忽视了,他已没有力气进行下一次的冲锋了。
要打开那个从未开启过的禁忌吗?
“路明非!”施耐德教授的声音在耳边炸起,楚子航回头,只见路明非的身后,一头较为削瘦的死侍正从背后扑向路明非,那镰刀似的双手正指向着路明非的脖子。
他们错了,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这群死侍已经进化出了一些智力,在面对那头先锋时他们就应该想到的。
几乎是同一时刻,施耐德教授以轮椅为着力点,以双手为脚,以手肘为膝,向那死侍弹跳而去,轮椅以非快的速度向后滑去,而他自己则是只身挡在了路明非的身后。
“古德里安,这次,我不欠你了。”
施耐德教授在这最后一刻却是漏出一抹微笑,那是释然与些许的怅惘。
“我来了,我的学生们。”他在心里说道。
“别这么犯傻啊!有话得自己去说啊!”路明非确实呢喃道,手指隔空一指,暗黑色的火焰随即贯穿了那削瘦死侍,并在其体内不断灼烧着,似那永不熄灭的天照之火。
他向世界发以命令,世界便给予他使用规则的权利。
言灵?黑炎牢狱!
绝对的高危言灵!火系言灵中序列号仅次于黑日、莱茵和蚀龙的存在。传说它被释放时,有如地狱降临人间,将烧尽世间所有污秽之物。
路明非再度挥手,粗如蟒蛇的黑焰便形成一个领域,将所有龙形死侍包裹起来。“它携无尽绝望而来,带给所有忤逆者焚烧与死亡”,序列表中是如此描述的。
“死吧。”路明非轻声道,言语中没有一丝感情,此刻,他就是阎罗,他就是死神。
黑焰所构成的牢狱再度缩小,已经有数头死侍仅仅因不小心触碰到这名谓死亡的事物而被焚烧殆尽,在世间只留下了被风吹散的飞灰。
“呜咽啊呀!”这群所谓没有恐惧的死侍们在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它们恐惧着,它们愤恨着,它们绝望着。它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此刻只有两个字浮现在它们脑海——“至尊”,绝对的至尊。它们嘶吼,它们不甘,面对死亡,它们无能为力。它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焚烧殆尽,感受着身体各部位的知觉逐渐消散,任由那叫生命力的东西从身体中迅速消逝。它们扑腾着翅膀,不留后路地冲过牢笼,带着身上腾腾黑焰,挤尽最后一丝气力想要与那不知何物的东西同下地狱,却在距离数米处轰然坠下;它们愣立在原地,看着那渐渐靠近的死亡,无动于衷。
施耐德已经木楞在了原地,他不知道校长究竟招了个什么样的怪物,他只知道那几近要将他们团灭的龙形死侍群就在那少年手指一挥一握间被屠戮干净,看着那少年纤细却又风雨不动的背影,宛若战神在世,他感到有些陌生。
楚子航并不在意这些,他只知道他们,不,是他师弟赢了,赢得很彻底,一群的龙形死侍在他手下也撑不过几个回合,他将村雨擦拭干净后欲要放入身后的网球袋,却发觉背后是空空如也——大抵是方才战斗时被勾下或掉下来了吧。他环视周遭,却发现除了被烧得焦黑的泥土与其上不知何物的灰烬外,再没任何物质。算了,再买个吧。
微风掀起路明非额前的头发,在空中舞动着——此刻大概只有它敢靠近路明非了。“该休息会儿了,虽然并没太累。”路明非转头看向身后的三人,一个低着头沉思着,一个矗立风中凝视着,另一个却是双手抱头惊恐地蹲坐在地上——话说这家伙前阵还得保护自己来着,“再不睡一会真要不被当人看了。”旋即大喊着“师兄”,然后一头扎在了地上——别说,刚烧烤过的土地还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