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卡塞尔游子的归乡路（1 / 2）
芝加哥国际机场。
高空中的身影不断拉长，变大，直到可以遮蔽一方天空。飞机呼啸着盘旋而下，带起一阵强劲的气旋。跑道上的指示灯亮起，飞机轮胎落下，接触到地面后，整个机身再次开始剧烈晃动，似是不过几秒所有零件就将散落一地，直到它精准地停靠在下机口边，上百乘客的心才算真正放下。
两人并肩出现在了出机口，楚子航自觉地帮路明非拿了一个行李箱，他脸上的遮挡物早已取下，冷峻的容貌暴露在空气之中，搭称上一身黑衣，无需修饰的霸气变自内而外地散发而出，一举一动都完美地诠释出男人二字的表层含义。嗯，比那狗熊好多了。路明非心想。
经过一路的缠绵啊不，是毫无邪念的相处，两人的关系迈进了重大的一步——从%进步到了1%。嗯，至少有了个开始，路明非很满意。
延着机场的通道，二人就这样走着，途中不鲜有充满或暧昧或迷恋的眼神注射过来，路明非虽知道那不属于自己，但至少是这个方向——他这样对自己说。
楚子航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他只是走着，像是谁都无法阻挡——除了电话铃声。
“嗡～，嗡～”上衣口袋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声音。
“喂，会长你下飞机了吗？”兰斯洛特的声音从中传来，他知道楚子航会在今天返校，而作为狮心会副会长的他，也是管理狮心会大半事物的他，需要将其从机场接回。
“嗯，我就要到机场出口了，你到了吗？”楚子航冷冽的声音为他的颜值再度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抬头，左数第四辆。”兰斯洛特道，作为狮心会的副会长，他的脾性和楚子航很相似。
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将其从迷离中拉回。“该走了。”言简意赅。
霸气的城市越野停靠在街边，纯黑的设色与较为简洁的外表显露出狮心会的行事风格——简单直接，不乏粗暴。偌大的车头上银色的前杠的中央，斜体英文镌刻其上，似是在示威，似是在咆哮。
“这是……”兰斯洛特问到。
“新生路明非，请多指教。”路明非伸出手。
“哦？新生，你好，话说你和楚会长的关系是？”兰斯洛特的手与路明非紧紧地握在一起。啊不对，这已经不是紧紧了，这是下马威，属于狮心会的下马威。
路明非急忙将手抽出来，并一手搂住了楚子航，不等楚子航开口便道：“我们是师兄弟！”说完，他的脸向上抬了抬，像是在骄傲，又像是在宣誓楚子航的归属权。
见已经插不上嘴，楚子航便挣开了束缚，我行我素地进入车内。车外路明非对兰斯洛特比了个鬼脸，也随着楚子航上了车。嗯，这真皮座椅着实不错。
引擎启动了，发出野兽般的嘶鸣，速度表在数秒内跨过百的界线，越野转瞬间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缕浓浓白烟。别样的身影，啊不，车影在公路上穿插着，狂飙着，一辆车走出了一群暴走族的气势。它似鬼魅般灵活，又似泰坦般势不可挡。
万物似流影般从他们身边逝去，后方红的绿的蓝的黄的通通挤在一片，已分辨不出谁是谁。狂风透过半开着的窗户撕扯进来，在不大的空间中呼啸着，肆意地将自身的巨力施加在几人身上。兰斯洛特单手放在方向盘上，脸上却是一副心不在焉，像只是在开着一辆儿童汽车以不超过五码的速度慢行。
“喂喂，你们这样不会扣分的吗？你们不要命我还要命的啊！”路明非后背紧紧地贴着车座，大声吼道。
“他没有驾照。”楚子航在一旁平淡地说道，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十分清晰。
“蛇精病啊！你们卡塞尔的人不会都是疯子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楚子航仍是一脸平静。
“真是神经啊！还有承认的！你看我还有机会下车吗？”
“如果你可以在时速过百的车上平稳落下并平安无事，我们不会拦着。”
“靠！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
芝加哥火车站。
路明非看着眼前缓缓驶来的cc1次快车，摸着口袋中确有触感的钞票，感到一阵舒心。
“轰隆隆嘎吱嘎吱”，快车停靠在站台边上，车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豪华的配置。本是多日未清理的车厢仍旧一尘不染，正午的阳光透过镌刻着花纹的窗户抛洒进来，为万物蒙上一层淡雅的金色。桌椅都是明显的古英伦风，此刻在金色的衬托下更显得蓬荜生辉，很容易能猜测出它们出自谁的手笔——卡塞尔永远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几株盆栽巧妙地点缀在车厢的各个角落，与整个环境显得相得益彰，维多利亚风格的墙壁上一副蒙着红布的巨大画作更为其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即使是世界上最顶尖的设计师也会感慨这是多么完美的艺术品。但若是与那位的办公室相比，也只是小巫见大巫了。
“哇咔咔，是楚子航诶！可以给我签个名吗？”花痴般的声音响起，一道，哦不，半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车门处，正午的光很强烈，此时照在他身上确是仿佛全数被吸收了似的，激荡不起任何“回音”，上半身是一片黑影，下半身则是直接隐入了黑暗。
“诶？是新生吗？我是这辆列车的列车员，请出示你的车票。”列车员道，并解除了言灵效果，穿着与叶胜同款制服的身姿重新回到了阳光的照耀之下。
路明非颤巍巍地递出早已隐藏在手中的车票，用略带发颤的声音轻声问道：“楚……楚师兄，告……告诉我，这……这不是真人，是……是全息投影，对吧？”他的身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他的头缓慢地扭向楚子航，小心翼翼的好像下一刻他的楚师兄也会变成游走人间的鬼魂。
“这是言灵的效果，他是个正常人。”楚子航说着，走过了验票口。
欢快的音乐响起，验票机发出绿光。“卧槽，s级？路明非？路明非你是s级？”列车员一个趔趄，漂亮的绿眼睛闪着异样的光。
“s级？”楚子航也回过头来，脸上有些惊诧。
兰斯洛特也看过来，问道：“不是只有校长是s级吗？”
“不止，但不超过十个人，”列车员说，“快上车吧，要出发了。”
……
“咖啡还是热巧克力？”施耐德教授问，他的声音如地狱走来的恶鬼，嘶哑而又沉重。
“教授好。”楚子航说道。
兰斯洛特已经走了，嘴上说是又接手了怎样怎样的急事。
“嗯，楚子航你也留下来吧。”施耐德教授说，“看起来你和路明非关系不错，你留下来陪他一起做入学辅导，他也能接受得快一点。”很难想象，一直不是很近人情的施耐德教授教授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的思想里如果有混血种心理上连入学辅导都过不去，那他也不必入学了，即使是s级。
但这是来自昂热校长的命令！
施耐德教授转过头来细细地打量着路明非，想从这位被昂热看种的“平常人”身上看出些所以然来，但很快他便放弃了，那位“大人”的身上出了别致的衰之外再无特别之处，如果衰也算的话。
“路明非，入学辅导本应是你的导师古德里安教授来帮你完成的，但很遗憾，他此时正在俄罗斯忙一些事情，所以由我暂替他。”施耐德教授说到，“建议你先喝杯饮品，烈酒也行，后面要说的事情会有一点颠覆的世界观。”
路明非在心里揶揄，什么叫做所谓的“一点”，就是“亿点”都少了好吗，这就好比是对木叶村搓丸子的鸣人说：“天上掉下来一个嘴里喊着超级赛亚人放着龟派气功的人要来摧毁木叶，隔壁的迪迦射着哉佩利敖光线前来救驾。”时在一旁看着的路飞一样三观尽毁好吗？正常人不变傻子都算杠杠的了。
话说古德里安教授在俄罗斯能干些什么呢？路明非想着辣个女孩——不，是女人！——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及冰山不动的表情和气质，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嗯，是那家伙的女人啊！
施耐德教授看着莫名发笑的路明非，却是由衷地点了点头——嗯，果然是校长看重的人，眼界和心态就是不同，这种时候竟笑得出来。旋即将怀疑路明非的想法抛在脑楚子航后，毕竟是那个男人选择的人呢！
路明非回过神来，却刚好看到了施耐德教授如父似母的眼神。啊咧，这是到了大型认亲现场啊！
“不要吗？那也可以，首先说一下，我们学院采用的是等级管理制度，相信你在上列车的时候也了解到了一点，我们分为a级，b级，c级，最高的s级以及比较特殊的f级。”
“还有f级？”路明非问到。
“那算是个意外，毕竟一个八年都没有毕业的废柴在哪都不会很常见，你也不用担心，你是s级，只要不去自杀理论上就一定会有大成就。”施耐德教授看着路明非担心中带点疑问却不是疑问中带点关心的眼神，那颗好不容易稍微有点激动的心又沉寂下来了，言语间也少了那份激动。
诶？是失望了吗？那可不大行啊，之后的行动还得靠这位的啊！路明非也看见了施耐德教授忽然暗淡三分的眼神，忽然意识到好像有点衰过头了。
“不，我只是说，怎么会有这样废柴的人？如果f级还能被称之为人的话，毕竟连我都算是s级。如果这种废柴数量比较多，我可能要考虑换个学校了。”路明非忽地挺起胸膛，以毫不在意乃至带丝不屑的语气说道。对不起啦，芬格尔师兄！路明非在心中默道。
“嗯，确实。”楚子航沉默了一会儿，直言道。
嗯，芬格尔嘛，他也认识，不，应该说整个卡塞尔学院哪里没流传着他的传说，毕竟是以一己之力创造比s级还稀有的f级的神迹的男人，整整八年都没毕业的人，不说卡塞尔，整个世界都找不到几个。不过那位“神人”也算见首不见尾，楚子航也只是听过他的传说。
“好，很有精神！”施耐德教授振声道，“其次本来是要讲关于入学之后考试的相关事宜，但既然你有足够的信心，那就跳过吧。接着是这个。”手中的文件随话语而递出。
“这是保密协议，刚才说了，我们学院比较特殊，这是基本流程，如果违反上面的相关条例，会有人负责做一些手段。”楚子航在一旁说道。
喂喂喂，你们所谓的手段就是将人弄成白痴然后随手抛在太平洋的某个小岛上吗？路明非腹诽，但还是接过并签上了字——ricardo·m·lu——他还是签了这个名字。
“嗯，很果决嘛！我希望你毕业后能加入我们执行部。”
“毕业后还包工作吗？乐意奉陪。”路明非拱手。
“那接下来就要步入正题了，路明非，你知道，神学院吗？”鬼使神差的，施耐德教授问了同样的问题。
“神学院是一种特殊的学院，他们的学生主要学习的就是关于神的知识；还有医学院，他们主要研究对象就是人体的身体机理；还有商学院，他们主要就是研究‘交易’这一古老的命题。卡塞尔学院也是这样一所特殊的学院，我们研究的是……”
刻意的停顿，施耐德教授推着轮椅向前滑动几步，地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他抓住身后那幅被遮挡部分的巨大油画上帆布的一角，猛地一掀。
狰狞的画暴露于灯光下，楚子航看见那幅画的瞬间，稍微向后退了一步——这是威压，宛若实质的威压。
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唯一的一株巨树矗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着皲裂的天空。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兽正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后，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
虽只是幅画，但其威压却是仿佛直接作用于心脏，恐怖凄厉的嘶吼在楚子航心中不断炸响，仿佛直面着一头愤怒的巨龙。
“这，这是！”路明非激动到面红耳赤，“一幅画！一幅精妙绝伦的画！一定能买个好价钱！所以，贵校是所艺术学院？这是见面礼吗？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路明非的眼里已经充满了大把大把的美钞，并伸手向画抓去。
“是的，一幅……什么东西？路明非你是认真的吗？”施耐德教授的语调上升到有些尖锐，“停，别动那东西！”
楚子航已经从刚才的震慑中反应过来，上前拍掉了路明非蠢蠢欲动的双手。他不明白为什么路明非没有受到影响，可能这就是s级吧。
要是另一位师兄在这就不会这么想了，他会说这家伙怕是个普通人吧，一点龙血比例都没有的那种。
“你没有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吗？”施耐德教授问到，他不会认为路明非没有血统，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是那位大人亲自指定的。
“不对劲？我觉得倒是你挺不对劲。话说，你不是对我有戏吧？先说好，我的性取向是很正常的！”路明非看着施耐德教授有些失态的眼睛，面露惊恐。
施耐德教授没有理会路明非的话，他低下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接着挥了挥手，示意楚子航接下去这个未完结的话题。
“好。”楚子航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反应，因为我们都是混血种，人和龙的混血种……”
“打住打住，什么混血种？还是人和龙的？你搁这玩物种进化呢？！”路明非说，“哦哦哦，我懂了我懂了，你们一定是《聊斋志异》看多了，以为我们中国都是人龙生子呢！”
“不，这都是真的。画面上的就是真正的龙，或者说，龙皇尼德霍格，所有龙族与混血种的根源。”让楚子航面对这位，也着实是有些那啥了，“根据……算了，不说这些了，反正你也应该听不懂。总之，我们学院的唯一宗旨就是屠龙，无休无止地屠龙，永无止境地屠龙。”
“等等，所以你们要杀了你们祖宗？！”路明非有些震惊。
“不，不止是杀，还要刨了他们坟！可以的话，还得喝其血！抽其筋！剥其骨！”施耐德教授忽的抬起头，面露凶恶，眼里是一往无前的决心和神挡杀神的杀意，“路明非，你还不懂，人与龙之间的战争是没有尽头的，只有在一方完全灭绝之后才得以停止。”
“那我们混血种呢？我们又算什么呢？”路明非问到。
“混血种的血统都有个临界值，当血统超过这个临界值时，混血种就有可能被龙血吞噬心智，成为只懂得杀戮的行尸走肉，我们成其为死侍。而没超过临界值时，血统就会相对稳定。”楚子航很自然地用到了“相对”——因为他知道那种技术是多么的危险，“这时，人的那一面就会压过龙的那一面，所以我们归属于人类阵营，而且整个卡塞尔学院都是这样的人。话说你已经接受这个设定了吗？”
完了！暴露了！这个问题讲路明非问得有点猝不及防，鬼知道这个面瘫怎么会注意到这点，果然还是太快了吗。
“该说不愧是s级吗？！”施耐德教授在一旁称赞的，很难能想到这个不苟言笑，以冷面铁血著称的人在一日内发出了诸多的称赞。
“那么，人类自己呢，他们能容纳我们吗？”路明非见状急忙抛出一个问题引开这个话题，“或者说，当龙族的灭绝之日来临的那一刻，我们将迎来的究竟是胜利者的凯旋，还是下一场更加残酷的战争呢？”
“这个我们无从得知，但我们别无选择，我们也没有时间选择，当有一群魔鬼站在你身后的时候，我们所能做到的只有不死不休。”施耐德教授沉声道。
“即使最后迎来的是背叛与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