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翻天鹞（1 / 2）

在整个下江市“翻天鹞”都是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号。

这个在下江市杀手榜排名前三的人，曾一度让整个下江市风声鹤唳。只不过后来人们发现这个“翻天鹞”杀的人往往都是些死有余辜的败类，反而给他蒙上一层为民除害的侠盗面纱。

但这个名号属于谁？长什么样？多大年纪？是干什么的？则没几个人知道，因为见过“翻天鹞”的人，大部分都死了。

之所以说是“大部分”是因为还有一个人，他清楚“翻天鹞”的一切信息，他就是下江市最大的杀手掮客，老李。

此刻的老李正在一家房屋中介公司整理资料，洋人带来了洋枪洋炮，也带来了电话、火车、煤气灯泡，传统的牙行也变成了中介公司，买房卖房、介绍工作、甚至高官子弟保媒拉纤，都可以来中介公司。

老李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卖房的合同、客户的信息，没错，他的表面身份是一个中介公司的职员。

而他也像每一个年过四十，却又庸碌无为的中年人一样，忍气吞声，干着最琐碎的活，拿着最低的薪水，对谁都是一副发自本能的讨好式假笑。

“老李，电话！”一个同事在大厅里大声喊着。

“哎，来了来了。”老李露出招牌式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赶忙跑了过去，公司里只有三部电话，一部经理专用，剩下两部全公司人用，老李不敢过多占用。

“喂，您好，我是老李。您别急，别急，要什么样的房子，我这都有，哎呀，您说的信息有点太宽泛了，您要不详细说说，还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好的，您说的我都了解了，我这就帮您查查，对了，上次的佣金还没给，您看找个什么地方我们结一下，上次的馄饨摊？也行吧，那咱们晚上见。”老李急匆匆的挂上了电话。

“哟，老李，看样子生意做成了？”一个同事拍了拍老李的肩膀。

“哪有哪有，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单生意有点麻烦，客户悄悄买房，结果被人知道了，他以为是我泄露的，电话里正跟我急呢。”老李一脸苦相，又带着标志性假笑，显得窝囊又滑稽。

“悄悄买房？这是哪家老爷要养小的了？”同事试探的问。

“别别，您别打听了，生意做成了我请吃饭。”同事这才满意的离开。

老李拿起公文包和围巾走出公司，就在他走出公司的那一瞬间，佝偻的身子稍微直了直，脸上窝囊的神情也消失不见，被一脸森然的严肃所取代。

跟他表情一起变化的，还有整个下江市的地下情报网，小混混、打手、黄包车夫、码头工人、烟花女子……他们都在城市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动了起来，挖地三尺的寻找一个穿呢子大衣带黑色礼帽，个头矮小，腿微跛，带礼帽穿呢子大衣的中年人。

“老板，一份馄饨，多来点虾皮。”晚上九点，大世界对面的馄饨摊，老李夹着公文包围着围巾，来到馄饨摊前，随便找了一个板凳坐下。无论是身形还是神态，都像是一个刚下班的疲惫小职员。

在他背后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带着一顶灰格子报童帽，穿着一件背带裤，一副印刷工的模样，长大的手脚缩在小小的桌凳上，因此不得已，背弓的很厉害，快要抵到了老李身上了。

由于昨天大世界发生了命案，本来人就不多的小巷子，今天更是冷清，老板盛好了馄饨，就干脆拿着小板凳坐在巷子口抽烟。

“怎么回事？电话都打到我公司去了。”老李拿下围巾，低着头一边吃馄饨，一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昨天，我刚干完活来这吃馄饨，一个穿呢子大衣带礼帽的小矮子，好像知道人是我杀的。”老李背后的青年也开始一边吃馄饨，一边自言自语起来，他正是声名赫赫的“翻天鹞”王执。

“动手的时候被看见了？”

“要说看见，在场的好几百人都看见了，不过所有人都会认为那是个意外，包括程发奎自己。”

“我信。”老李低着头呼哧呼哧的吃着馄饨。

“可我不信你了。”王执的瓷勺碰到馄饨碗上“当啷当啷”的响。“我能保证刺杀的每一个环节都没有问题……那么，怎么会有人知道是我杀了程发奎？”

老李沉默了好长一会，方才说道：“不错，两口子压死奶娃子——不是你就是我，我会查出泄密的原因。”

王执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其实，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当时坐在你的位置，而他就坐在我现在的位置，可我从坐下到快吃完，完全没有发现他。”

老李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王执第一次杀人就是在他这领的任务，他看着王执完成各种匪夷所思的行动，看着王执闯下“翻天鹞”的偌大名声。合作了四年，他太了解王执的本事了。

如果连王执都没有发现，那问题就严重了。

“老李呀，到底是我被人盯上了，还是我们被人盯上了？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最迟明天中午，我去找你，带着这次的酬劳和这家伙的全部资料。”老李站起身来，扔下几张钞票“这顿我请。”说罢转身离开。

王执低着头吃着馄饨，叹了口气：“白吃了两顿馄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