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青黛山的烧炭工(1 / 2)
鲛珠背着水囊,怀里揣着蕊珠备的三个青稞饼直奔青黛山而去。
大窑象大坟一样一字排开,有两个窑正冒着浓烈的白烟,有的窑,炭工正往里码放齐整的松木,还有几个窑口大敞,里面是待出的木炭。
工头大叔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看到这么细弱的姑娘寻活儿,正眼都不瞧她,问个话儿也懒地搭理。
看到筛土的工人喊人挑水,喊了几声也没人应他,鲛珠二话不说,挑起木桶就往远处的溪边走,那一担水少说也四十来斤,她倒担得挺稳,小半个时辰就把两口大缸挑满了。
“嘿哟,这小姑娘有把子力气!以前干什么的?”工头调侃。
“放马。”
“那你怎么不放马,跑这里做什么?”
“放马的人手够了,我娘要治病,一家人要活下去!”
“我现在缺出炭的人,一筐炭有五十斤重,你背的动么?”
“大叔,我常常去山上伐木,抡着斧子将枯树砍倒再劈成柴禾,那柴垛堆得快跟我一样高了,我照样能背下山去。每年秋天给马儿备冬秣,草垛也捆得跟小山似的,马扛两垛,我扛一垛,这肩头都是茧子,干惯了的!”大猪说的是实在话,底气十足。
“那你就跟老满去出炭,出一窑一百文钱,这几窑松炭是郡主家特订的,莫摔碎了。”
“知道了,大叔!出一窑炭是一人一百文,还是两人一百文?”
“一人一百文。”
“管饭么?”
“管饭!”
工头招手叫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男人看着她,嘴上不说什么,脸上满是不乐意。
鲛珠忙谢了工头,高兴地跟老满问好。
“布子打湿把口鼻堵上,如果头晕就出来喘口气。”老满扔过一块别人用过的布子,污脏不堪,鲛珠还是不能忍,跑到小溪边用力搓了几把,老满瞅着直撇嘴。
鲛珠穿着失了色的破葛衣,一边往回走,一边小声吟诵着,“卖炭翁,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她此时吟诵这首诗竟是用欢快的调子,她记得阿公给她讲解时,感慨卖炭翁的寒天悲苦和倍受欺凌,阿公怎么也想不到吧,他的小孙女此刻竟是开心的烧炭工!
鲛珠用洗净的湿布裹住口鼻,跟着老满先出窑口的炭,还好,除了有些黑灰,还可以站在外面。
窑口不到一人高,松炭码满深深的柳藤筐,老满让她背走,大猪先试了试,还行,腰上一用力便背起来,送到十丈外的油篷下,学着别人码放整齐。
出了两筐便需进到窑里,里面很是闷热,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她很卖力,速度赶上了老满,刚才还嫌弃她的老满此时也投来赞许的目光,她对他笑了笑,虽然蒙着脸看不见,但她相信,老满一定能感受到她的善意。
鲛珠也数不清自己背了多少筐,开始眩晕,老满说:“你到外面站一会儿,用力喘几口气就好。”她谢了他,按他讲的做了,果然缓解了很多。
工头喊他们吃饭时,已出完半窑,看其他人端着碗就吃,粗瓷大碗上印着粗黑的指印,鲛珠还是走到小溪边洗净手脸,再回来时,锅里只剩了半碗汤饼。
因她把头发全包进毡帽里,打饭的大婶笑道:“你是新来的小兄弟么?”
“是啊!婶婶,能不能再给我加些热水?”
汤饼虽然嚼起来有点粗喇喇的感觉,但有青菜、有热汤水,她还是很满足,只这半碗饭根本填不饱她此时咕咕叫的肚子,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青稞饼,就着稀汤寡水吃下去,不由想念前晚的鱼宴,“哦,一定要跟牧监府的厨子学那道豆腐鱼羹,真是人间至美啊!”
工头在跟老满说话,过一会儿走过来道:“叫你吃饭还洗什么手?记住,下次要跑快点!”说话的语气温和很多。
“想洗手就去洗,我让我婆娘给你留饭!”老满道。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打饭的大婶问。
“我叫大猪。”
“咦,跟我儿子的名字很象哟,他小名叫狗子!”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又背了十几筐,鲛珠起身捶捶腰,那种头晕恶心感又强烈袭来,她几乎要把晚饭吐出来了,赶紧跑到外面去站了一会儿,几个深呼吸下来,觉得自己又是一只九条命的猫。
现在她已熟门熟路,虽然皮绳勒的她肩膀有些红肿,柳藤筐也压的背上生疼,她想想得来不易的工作,再想想哗啦响的银钱,似乎身上也没那么痛了。
她算了一下时间,只要再干够两天,第三天黎明前赶回家,就能和二哥他们一起出发去永固城,这样,她至少可以出够四窑炭,后天回家时就能带回四百文,想到这儿,又象一只小牛犊浑身充满干劲。
第一窑炭出完时,天已黑透,大猪这回学乖了,冲到饭棚打了满满一碗饭,快快地扒拉完,又打算去出第二窑。老满却不干了。
“大猪,这炭场没有晚上干活的,里面黑灯瞎火,万一出了事谁也不知道!”
“老满叔,那我一个人出炭可以么?”她眼中满是恳求。
“你这孩子,真是要钱不要命!你知道为何要两人一起出炭?一个晕倒,另一个可以马上把他拖出去救,这炭场以前就死过人!”
“老满叔,我娘治病要钱,家里饭都没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