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祭祀大典(四)(1 / 2)
当年,陆羽这个私生子一出生在侯府,就招来满城风雨,让陆家沦为京城权贵圈中的笑柄。
正因如此,陆氏族人都以陆羽为家门之耻,都不愿让自家孩子与他亲近。
所以陆羽从小就没有朋友,也没有玩伴,话也越来越少,人也变得越来越孤僻。
虽然有老侯爷和芸夫人庇护,但他还是隔三差五的被陆家子弟欺负,原本就有些懦弱的性格变得更加胆小怕事。
可是,刚才陆羽说话的神态和口气哪有半分怯懦之色,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众人惊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男孩就是那个逢人躲着走,跟他大声说话都会被吓得直打哆嗦的陆羽。
场面却忽然一下静了下来,甚至静得有点可怕。
陆冲不仅是司仪官,更是陆羽的长辈,他怎么也没料到陆羽非但不认错,还敢当众顶撞于他,心里不由火起。
他强压怒火,呵斥道:“祭祀大典,何其庄重,你袒胸露背,实乃大不敬于先师,难道还不是肆意扰乱吗?”
陆羽毕竟重生而来,对古人的礼法完全没有概念,他原以为光个膀子这点事,顶多也就是自己出丑丢人罢了。
他本打算宁可厚着脸皮耍混,也绝不低头认错。反正自己不是刚得了一场大病嘛,就说自己烧糊涂了,又能奈我何?
可是,一听“大不敬于先师”这几个字,陆羽马上意识到这顶大帽子可不能扣自己头上。
先师是谁?那可是当朝天子……他爹的老师,如果有幸让皇帝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后果会不会很严重?
看来今天自己闯的祸不大,好像也就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陆羽再也不敢儿戏,他脑子转得飞快,继续挖空心思想着应对之法。
陆冲见陆羽不吭声,以为他理亏词穷,于是逼问道:
“陆羽,你可知错。”
陆羽还在思考着,根本没空搭理他。
过了片刻,见陆羽还不说话,陆冲大不悦,又大声逼问道:
“你可知错?”
想了又想,陆羽还是想不出个主意,正犯愁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他有后知几百年的优势,何不利用一下?
他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就像一个人走在黑漆漆的山洞里,忽然看见一个光点,然后朝着光点越走越近,直到找到了出口。
“陆羽!”陆冲早已不耐烦,陡然提高了嗓门。
陆羽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陆冲,微微一笑道:“小声点,您不要动气,气大伤身,对肝不好。”
饶是陆冲还有些涵养,也被气得脸色一白,“陆羽,我现在没空和你逗咳嗽,我就问你一句,你可知错?”
“何错之有?”陆羽笑着将手一摊。
见陆羽耍赖,陆冲轻蔑的一笑,“何错之有?哼,方才我已说明,你休要胡搅蛮缠。再若延迟,误了大典仪式,你可担待不起!”
“噢,您的意思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肆意扰乱大典,就算有辱先师?”
陆冲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其实吧,我之所以袒胸露背,嗯——”
说到这儿,陆羽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陆冲身旁一直拉着驴脸的陆显,发现这位代家主半天都没吭声,想必是等着自己认错,然后家法伺候。或者更阴险一点,玩欲擒故纵——放任自己胡闹,等延误了仪式,再给自己多扣一顶帽子。
嗯,看他那副没憋好屁的样子,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
陆羽收回短暂的思绪,环顾一下四周,继续道:“那是因为,众所周知在建统二十五年,三月初六,先师曾子为了大周朝一统天下的霸业而舍生取义。大家现在可以试想一下,正值春寒料峭,乍暖还寒之时,那滚滚江水何其冷也。他老人家一把年纪却敢纵身入水,以身代桥,可曾畏惧滔滔江水之冷冽?可曾畏惧万箭穿身之痛楚?又可曾畏惧死亡?小子我虽不才,没有他老人家惊天动地、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气魄,但稍稍体会一下他老人家舍身赴死时所受严寒之苦,扪心自问还是能效仿一二的。是故,有感于此,敝人今日才袒胸露背。敢问:在下何错之有?”
这一席话说完之后,全场鸦雀无声,有些陆氏长辈不由微微点头,就连箐竹先生也手捻胡须,眉头拧成一团,状若所思。
陆冲更是听得一愣,一时竟想不出如何反驳,毕竟陆羽言之有理,而且事关先师,实在不好妄加评论。
这时,陆显咳嗽一声,瞥了一眼陆羽,忽然开口问道:“陆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日乃首次参加祭典大礼,自会有人告知你流程仪式,为何当时你不曾通禀?”
这话问得切中要害,陆羽应该是有备而来,才能符合他之后的行为,契合他刚才那一番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