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孟氏（2 / 2）

“你就改了吧！以后多和兄弟们一起练枪，不要再惹爹爹生气！”孟氏女哭红了眼睛，呜咽着劝我道。

我再也没有去那些风花雪月的地方，因为战争把我送到了前线，而命运把我带到了苦寒之地。

也许，孟氏女正在思念我，心灵所至，然后我做了梦，梦回东京开封府。

东京开封府是繁华之地，温柔之乡。有词为证：

月华边，万年芳树起祥烟。帝居壮丽，皇家熙盛，宝运当千。端门清昼，觚棱照日，双阙中天。太平时、朝野多欢。遍锦街香陌，钧天歌吹，阆苑神仙。昔观光得意，狂游风景，再睹更精妍。傍柳阴，寻花径，空恁亸辔垂鞭。乐游雅戏，平康艳质，应也依然。仗何人、多谢婵娟。道宦途踪迹，歌酒情怀，不似当年。

我想念东京开封府，想念开封府的清茶、美酒、艳词、游戏，还有美人。每次从战场中回到开封府，我从一个世界进入到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我一头扎进温柔乡里，风花雪月，歌舞升平，多么美好的世界，战争变得遥远而愚蠢。

当我怀念东京开封府的繁华时，我心里充满悲伤，我的悲伤是因为她的悲伤，她的悲伤藏在繁华的时代之中。可这个繁华的时代，对她并不友好，缠足疼痛在肉体，而守节痛苦在心灵。

频繁的战争，让很多女人成了寡妇，“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中人。”

无侫府立在繁华的金定河边，无侫府里空荡荡的，她还在等待，等着她的良人归来。她每次都提心吊胆地等待，她已经等了十年，在这十年里，每一次我都平安归来。

但是这一次，她在等待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

每当想到这一点，我心口就疼痛难忍，然后是长夜难眠。

“要是你挂念她，我们可以想法把她接到辽国来。”铁镜公主一双明媚的眼睛，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摇摇头，说道：“我已经忘了她。”

铁镜公主看着我，正色道：“我们是不是夫妻？”

我答道：“是!”

铁镜公主问道：“夫妻间是不是应该坦诚？”

我答道：“应该坦诚相待。”

铁镜公主问道：“你是不是想念你南方的妻子？”

我缓缓答道：“曾经想过，现在不想，将来不会再想。”

铁镜公主道：“只要是人，他都有过去，他都有记忆，他都会想念他的故乡和亲人。”

我神情严肃，答道：“我已经忘记了我的过去。”

铁镜公主道：“你可以回忆你的过去，你可以怀念你的亲人，你甚至还可以给我讲讲她们，只要能减轻你的忧伤，你都可以的。”

我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态度坚定地说道：“自从我答应投降大辽，我已经决定彻底地忘记我的过去，现在，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一个辽人。”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回不去了，比如说战败投降，比如说镜破花残，最好的选择，就是忘掉，忘掉自己的过去，忘掉自己曾经是一个宋人。

铁镜公主凝视着我，叹了口气，道：“你忘不了你的过去的！你的过去写在你的脸上，装在你的心里。而且，我知道你的过去，我知道你是谁？”

我遽然一惊，正色道：“你又来了！那你告诉我，我是谁？”

铁镜公主狡黠一笑：“你是木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