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孟氏（1 / 2）

我确实有一个妻子，她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她孟氏女。

在我的宋朝，男子十五岁就可以结婚。我和她已经结婚了十年。我们的婚约，是我父亲订的。孟氏女的父亲是我父亲手下的一名将官，他救过我父亲的命。

那一次战斗激烈而残酷。他们从日出一直战斗到太阳偏西。我的父亲正在集中精神对付面前的敌人，突然从后面窜出一员敌将，举枪从背后刺向我的父亲。眼见那枪要扎上我的父亲，一位姓孟的将官冲了上去，用血肉之躯替我父亲挡了那一枪。

我的父亲解决了前面的敌人后，回身杀死了后面的敌将。姓孟的将官受了重伤，他临死时托付我的父亲照顾他的家室。

他有一个女儿，叫孟氏女。我十五岁时，在我父亲的安排下，我娶了孟氏女，她和我同岁。

“她长得美么？”铁镜公主问道

“不难看。”

“你喜欢她么？”

“我们情同手足。”

“她是不是有一双美丽的小脚？”

“是的。”

“我这双大脚很难看吧？”

“不难看。越看越好看。”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话。我在宋人文化的熏陶中长大，现在我沐浴在辽人的文化中。

宋朝开始流行女人裹小脚，所谓三寸金莲，凌波微步，弱柳扶风。孟氏女有一双小脚，那时我觉得很美。

我最初见到铁镜公主的胴体时，我觉得她哪儿都好，除了那双大脚，她的脚其实也不大，只是比起孟氏女的小脚来，显得是双大脚了。不过后来看习惯了，也就不觉得难看了。

所谓美与丑，只是传统文化下的一种观念罢了，汉时美女以纤瘦为美，唐时美女以丰盈为美，到了宋时，又以纤细为美。观念是会变的，不变的是心灵。

女人缠足，兴起于宋朝，是汉人独特的文化。汉人的文化，到了宋时，达到了最高峰，然后开始衰落，有点像女人裹足，越裹越紧，越裹越小。

一千年后，女人的脚终于从又长又臭的裹脚布里解放出来，但又长又臭的裹脚布却缠在了许多老男人的心里头。

今天晚上，我又失眠了。一双忧伤的眼睛，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她在苦苦地等着她的丈夫回来，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丈夫正睡在别的女人身旁，已经永远回不来了。

她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女人。这个世上有多少没有名字的女人，诸如王氏、李氏、张氏，结婚前她们随父亲姓，结婚后有的改为夫姓，她们在时代的洪流中寂寂无名。

这个世上有的女人名字却奇长，比如我的岳母，她的名字就很长，睿德神略应运启化承天皇太后，一个留在了历史上的长名字。人世间就是如此的不公平，出身、环境、时代，人与人的处境天壤之别。

孟氏女是一个普通的、柔顺的女人，她会点武功，飞刀扔得很准。我们院子里有一棵梧桐，高有数丈。一只乌鸦落在了上面，鸹噪得很。

孟氏女说道：“你用弓箭，我用飞刀，看谁能先把它打下来？”

飞刀出手，例不虚发，可是这次她的飞刀没有击中乌鸦，她的飞刀被我的箭射落了。

乌鸦呱的一声飞走了。孟氏女嗔道：“你耍赖！”然后她又叹口气，“不过不得不承认，还是你的箭快。”

弓箭比飞刀快，枪炮比弓箭快，更快的还是心灵，心灵所至，不需要时间。

十年的时间，让我们情同手足。那次我打了潘虎，我被父亲抽得伤痕累累，孟氏女给我敷着金创药，她的眼泪滴到了我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