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何必慌张(1 / 2)
胡府,正厅。
黑色檀木桌上摆着香气腾腾的六菜一汤。
胡天涯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趴在餐桌的东侧,一抬头,就嗅到了浓郁的饭菜香味,看到了色相极佳的三素三荤菜式,摆在桌子中间的,是清淡的葱姜豆腐汤。
胡天涯没有去想自己为何昏迷,又为何在昏迷后出现在这里,因为这熟悉的桌子和碟盘,已告诉了他,他已回到了家。
既然回到了家,那便至少可以安心,可以先不去考虑很多事情。
胡天涯右手拿起面前的筷子,左手握着白净的青瓷碗,二话不说,直接就开始干饭!
这般熟练的姿态,让坐在北侧的胡修远眉头都暗暗皱了皱,他本已准备好了说辞,静待儿子醒来,好教导教导他,但此情此景,却好像根本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吃啊,爹,愣着干嘛!再不吃,等会小妹来了,咱们都没得吃了。”胡天涯扒饭之余,还鼓动着未动碗筷的老父亲赶紧干饭。
闻言,胡修远眼皮又是跳了跳,深吸一口气,轻轻呼出,拿起碗筷,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饭,他素来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但自从他遇到了那个女人,也就是现在的妻子,他便不再讲究了,她总说一家人吃饭时,若都缄口不语,岂不是少了许多人情味。
他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他看向胡天涯,决定开口:
“天涯,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胡天涯扒了口饭,吞咽了后,不假思索道:
“爹,你想我问你什么?”
想你问我什么
胡修远再次深吸慢呼一口气,沉默不语,吃菜,但有些心不在焉,他有很多困惑。
今天灵石城发生了这般大事,至少对这个孩子来说,应当是天大的祸事,他应当不安,应当有许多疑惑,应当极想知道天穹上掠过的那条七尾怪物是什么才对。
为何这孩子却表现的这般平静?甚至连为何昏迷,为何醒转在餐桌,身上的衣服被何人换了,也不去想?
胡修远自省,他果然对自己的孩子,还是了解的不够,在他心里,这孩子本该是个不愿吃亏的主,今天既然在城中受了这般大的“气”,他至少该急切的想要知道,是谁给的他气受,再想办法知道详细信息后,才好让他寻机把受的气还回去才是。
想到这里,胡修远有些生气,这孩子是不是变得懦弱怕事了,以为那天上的妖物和孤云学府的剑客们是什么了不起、惹不起的大人物?
他越想,越觉气从心来,他已很少因为自己的事生气,因为很少有他自己的事能难住他。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开始忍气吞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大厅之中,胡修远渐渐散发出一股十分隐晦的凌厉气息,身着整洁布衣的腰背挺直,细观之下,让他像一把随时出鞘的神剑。
一旁的胡天涯边夹菜,边暗暗用余光打量老父亲,见父亲脸色渐渐不对,他才暗暗松了口气,继续夹菜。
然后他夹菜的筷子,便被人狠狠地夹住了。
胡天涯抬眉,看向温润如玉、模样恨不得比他还要年轻的老父亲,疑惑道:
“爹,怎么了?”
胡修远沉吟沉吟,道:
“你今天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胡天涯没看老父亲,只是看着桌子中央的豆腐汤,筷子动不了,他便不去动筷子,拿起汤勺就去舀汤,然而又是啪嗒一声。
汤勺又被另一只汤勺抵住。
很明显,不好好回答老父亲的话,这顿饭是别想继续吃了。
胡天涯表情无奈,看向面色沉凝的胡修远,没什么语调的道:
“别人打架,我不小心路过,被误伤了。爹,一些皮肉之痛而已,吃了你让小妹给我的药,就好了,没什么的。”
听言,见儿子如此淡定,胡修远的怒意差点压制不住,特别是“没什么的”四个字。他几乎就要掀桌而起,教训这个没有半点脾性的家伙。
但他还是压制住了,他已不再是那个刚有孩子的父亲,时间已告诉他,面对子女,必须要保持该有的气度,必须抛弃一些面对敌人才有的傲气。
不然,他的敌人杀不了他,却会被自己的孩子气死。
胡修远镇静镇静,呼出口气,冷冷道:
“误伤?呵,误伤?别人可以不在乎你的命,你自己却不可以不在乎!”
他的语气已有些寒意。
胡天涯感觉自己的屁股随时可能遭殃,然后被父亲狠狠的教诲。但他知道,现在的父亲还不够愤怒,于是他眨巴眨巴眼睛,很是困惑,问出致命一击:
“爹,你干嘛这么生气啊?”
这句话一出,胡修远心中已要气死,但他历来的平淡性子,让他慢慢放下筷子和勺子,努力维持面色的平静,道:
“天涯,被人这般欺负,你难道半点都不生气?”
碗筷恢复自由的胡天涯就要开始大快朵颐,但老父亲那异常冷淡的眼神,胡天涯还是没有选择忽视。
这是真生气了啊胡天涯暗戳戳的想着,他知道父亲虽然平时与街坊邻居相处,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也不爱与人争执,有时被人言语嘲讽,只要不过分,也会假装没听到,并不与人对喷。如果碰到粗人动手,他也是轻飘飘躲闪,然后寻机制住对方,却不伤人。
但,如果对方行为逾矩,特别是对他的孩子和妻子,有丝毫言语上和行为的不敬,他便定要对方好看,城主府卫队来了都不管用。
即使,有些时候,是胡天涯和胡夭夭有错在先,别人才口出粗言,或对小孩动手,但这些时候,这个“别人”自然会先被胡修远“一怒之下”教训,然后“冷静下来”,弄清缘由后,再赔些钱财。
当然,回家之后,惹事的娃,屁股也会狠狠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