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言多必失(2 / 2)
在众人互诉家长里短的闲聊声中,这一顿晚餐终于结束了。而那两个汉子又是屁颠屁颠地凑到了顾奂爻的跟前,“贤弟啊,那个,老哥哥们的工钱还没领呢。”
“嘿呀,你瞧你们,刚才都不提,我不也就没想起来吗?喏,都在这儿呢。楚世安,白银九两六钱。”说着便将一袋银子递了过去。
小锄头的父亲连忙上前接过,随后就挨着妻子一同清点起来。
“那老兄应该就是巴野了,得银十两二钱,拿好了。”顾奂爻翻手又取出一只布包,面朝着另一个汉子说道,隐隐间似乎有窸窣声。
“哈,你们看看,俺果然是工钱最高的。”那人一脸兴奋地拿过布包,可立马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我这怎么都是碎银子啊!老弟你记仇是怎么着啊?哎呀,怎么还有碎成粉的啊!不行,你得给我换喽!”巴野大声嚷嚷道。
“嘿呀,你什么意思啊!谁让你是最后一个领的,这先前兑下来的碎银子可不就都在你袋里了吗?真要算起来,你这包说不准还多了半钱银子呢!什么叫我记仇!你要换?行啊,出门左拐,去找蔡家换啊!”顾奂爻一脸傲气的回怼。
“哎,行了行了,老巴你就别犟了,消消气,回头我帮你熔了,铸块锭子,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啊。”楚世安一边拍着巴野的肩,一边劝解道。
“罢罢罢,你受累帮我熔块整的吧,哎!当心!里面还有不少银粉呢,别撒了。这小子说还能多个半钱呢。”
分完了钱,吃完了饭,正当顾奂爻打算离开的时候,两个矮小的身影冒了出来。三人对视了一刻便互通心意了。
回身对着两对正在打扫收拾的夫妇,顾奂爻礼貌地问道:“不知几位现在可愿送孩子去那文昌城里一观?”
“这……”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显然是犯了难。
倒是那个气质出尘的妇人率先开口了:“奴家先是谢过先生替夫君讨得了酬银,可先生也莫要以己度人。哪怕得了这些银两,也无非是让这陋舍夯实些砖瓦,让几口人饱食几日罢了。至于这文昌还是帝启,注定与我等无缘。”
“那是自然,城里的花销确是诸位难以负担,可在下此番还有一事要办,倘若事成,这一年的利润少说五千两。不知这个数可够你两家开销?”
“什么?!五千?贤弟啊,哦不,财神爷啊,这钱俺们这田间糙汉也能挣?别是些刀头舔血的活计,那我们可不敢。”一听到这个数字,巴野是立马凑近了身子,试探性地问道。
而先前那个妇人闻言,却是眉头微蹙。
“简单,两个字,装穷!”顾奂爻意味深长地看着一旁的巴野,“蔡家呢,要去帝启城卖粮,可不知怎么的呢,他们自己不方便出面,想请你们代卖,放给你们嘛,一成利。”
“咦?一成就是五千两?那不得卖几万石粮啊!”楚世安掰着手指计算到。
“唉,你瞧瞧,不去城里见见世面,连你们亲手收的粮,作价几何都不清楚,那岂不是让人白白捡了便宜吗?”顾奂爻随意的一声感慨,却是触碰到了两个汉子内心深处的一根乐弦。紧接着,琴音自心底不断荡漾开来,已是无法遏止。
“贤弟说的对!咱们一辈子在这儿给人耕田,哪晓得外面的这些道道儿。外人怎么吃喝玩乐我们管不着,可他们要是想从我们这儿捞好处,算计老子的钱,那绝不能答应!俺巴野辛苦了半辈子了,但巴图是老子的儿子,他得读书,得学本事,得像贤弟这样有能耐!”说道激动处,这粗犷的汉子竟是开始不住地抹泪。
边上的楚世安也认同地点点头,继而问道:“那顾先生刚才说的装穷是怎么个意思?卖粮不就是拉货去城里吆喝吗?”
“欸,楚老哥这你就不懂了,帝启城的管事有个性啊,那是愤世嫉俗,嫌富爱贫啊。你们若是一副饥民扮相,还放着粮食不吃,大老远地运来售卖,这得是多大的冲击感啊。冲击感你懂吗?这还不让人把粮给你们包圆儿了呀,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对对对!贤弟说的太对了!那这活铁定是咱们接啊,您就瞧好吧,论哭穷,我巴野可是一把好手啊。”
“那两个孩子去学宫的事儿?”顾奂爻提醒道。
“去!砸锅卖铁也供这两崽子进那什么文什么城。”巴野斩钉截铁地吼道。
“那行,巴老哥,后面的细节就等我下回来的时候再安排你们跟蔡家的人对接。”
“行啊贤弟!都按你说的办。”巴野一口答应。
而一旁的楚世安却面露难色。
只见他的妻子缓步朝着顾奂爻的方向走去,擦肩而过之际,传来轻声低语:“巴野家怎样我不管,我儿子不会去!”
“那夫人可有什么隐情?”顾奂爻的眼神也添了一抹异色。
“无可奉告!”
“哦?那不知夫人可还记得方才,在下起先不过只提了去文昌城念书,可夫人的回答里为何多加了这帝启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