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言多必失(1 / 2)
屋外嘈杂的吵闹声与屋内和谐的恭维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善人您这番路上辛苦了啊。”
“是啊,是啊,您说您这城里的大人物居然还委屈自己到咱们这穷乡僻壤来替农户讨债,小人真是感动啊!”正说着,此人居然还真的挤出了两滴清泪。
“都让让!都让让!大善人啊,俺俩帮你把人抬来了!”
闻声看去,只见两个汉子一前一后地兜着一张粗麻绳结成的网,其上堆着三个四肢相互交错的人。
随着绳网落地,那三个缠在一起的人也开始缓缓扭转肢体,逐渐分离了开来。紧接着就是不住的哀嚎:“楚哥,巴哥,你俩还是人吗?我们仨都这样了,还要被你们折腾!还说什么发财了,我们这样的命苦,还发个屁的财啊!这都到饭点了,把我们掳来可得管饭啊!不然就躺到你家的炕上不走了……”
就在那三人喋喋不休地抱怨间,三个布包落到了他们面前。
“牛大,牛二,刘旺,今年秋收按劳得银五两八钱,又因琐事与蔡家子弟争执而添伤,蔡公念你三人本分,各加银九两二钱以作抚恤,这里是四十五两银子,你们清点均分吧。”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什么叫琐事争执啊!是那蔡家小儿欠钱不还!”
“老二,你什么脑子啊?因为什么挨的打现在还重要吗?一人十五两银子啊!“
“啊!对啊,哦,是起争执,起了争执不小心挨的打。”
就在三人正准备起身拿钱的时候,一道粗壮的身影抢先一步揽走了三个布包。
“巴哥!你干嘛啊!”
“哼,来时的路上怎么说的?发了财我跟老楚抽两成,没我们给你仨搬到这儿,银子能自己长腿儿跑到你们家吗?喏,看好了,我就拿了九两。”说完就把布包又递了回去。
三人看看自己的胳膊再看看面前汉子的,也只好灰溜溜地接过了钱袋,围成一圈开始清点。
“三位行动不便,要不就留在俺家吃顿晚饭吧?”小锄头的父亲笑眯眯地上前询问道。
“哼!告辞!”话音落下,就见地上的三人艰难地互相搀扶着向门外挪动。
“嘿!这仨兔崽子,能走了啊!”
“哈哈,怕不是担心咱们俩打他们银子的主意吧!哈哈哈!”
两个汉子打趣道。
夜色渐深了,矮屋前的人群也都各自散去了。较以往,傍水村今日的荤香起的不免有些晚,却也比从前更浓郁。
“老巴,你这不回家去给老婆孩子做饭,赖在我这儿干什么?”
“哎,老楚你这是什么话?大善人在你家吃饭,我不得陪一顿啊,你看,俺媳妇跟崽子都搁门口坐着呢。”
“哦,就指着白吃我家的啊!”
“怎么叫白吃,刚才不还帮你杀鸡杀鱼的嘛。”
……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饭桌,似乎是被那两个汉子跟他们的崽子一块连拉带抱地给留了下来,一桌谈不上精美却还算丰盛的菜肴在一屋人踮脚尖伸脖子的哄抢中,很快就一片狼藉了。倒是顾奂爻的碗碟里,因为左右两个汉子东一筷西一勺地夹菜,挤满了荤腥。
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两家人,顾奂爻也开始变得不那么抗拒了,似乎这样的场景,自己每年也都得经历一次。目光快速地掠过面前的六人,都是寻常农户打扮,只有其中一位妇女,虽也是粗布麻衣,却给人一种脱俗之感。
“不知先生高姓大名呀?老是大善人,大善人的叫,显得咱们生分了啊。”
“我知道,我知道,叫顾奂爻!”小耙子抢着说道。
“嗯?啊哈哈哈!顾换窑吗?老弟莫不是逛窑子都要换着去啊,哈哈……唔……”瞥见自己媳妇鄙夷的目光,意识到说错话的汉子赶忙捂住了嘴。
“我家这个老粗平时就是这样口无遮拦的,这位先生别见怪啊。”他身旁的妇人赶忙赔礼道。
“……呵呵,不妨事,毕竟是生僻字,误会是难免的嘛。”嘴上虽是这么说,可之后就再没见顾奂爻吐一根鱼刺、一块鸡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