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弄傀儡者（2 / 2）

“你们是有东西要拿给我看，是吗？”

孙必振连连点头：“您请过目，不，请您过目。”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颗苏黎世莓，用双手捧着将其递给了傀儡司。

傀儡司的脸上毫无表情，活面具掩盖了她的一切情绪，只留下了彻彻底底的魅力；她轻轻接过那颗心脏时，手指尖触摸到了孙必振的手心，不知为何，这一次触碰让孙必振恢复了部分意识。

在傀儡司触碰他手心的那一刻，孙必振忽而想起了昨日召潮司用手指轻戳他的脊骨，这种异样的感受让那层密不透风的咒术产生了轻微的裂缝，但还不至于崩溃。

傀儡司举起那颗苏黎世莓，对着大厅上方的亮光细细打量，随后发表评价道：“这是多么……”

李德和孙必振都露出了期待的表情，他们渴望听到傀儡司说出赞美的话语，但傀儡司却没有那么做。

“……多么丑陋而肮脏的东西啊。”她失望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孙必振和李德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们仿佛落入了水中：李德落入的是漂浮着玫瑰花瓣、掺入了花露和肥皂液的温水，而孙必振则落入了冰冷的海水。

这一刺激让孙必振通身一颤，他开始渐渐清醒，扭头看向李德。

李德眼神迷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浑然是一副喝醉了的模样。

孙必振总觉得有些不对，由于才尚未完全恢复意识，他浑浑噩噩地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傀儡司发话。

“小家伙们，你们拿这样丑陋的东西给我看，是要干什么呢？”傀儡司左手握着折扇，右手抓着那颗苏黎世莓，从她的眼神中，孙必振读出了窃喜。

“珍宝赠美人。”李德如痴如醉地说道。

这句话又令孙必振一惊，他用手肘一戳李德，但李德毫无反应：他仍沉醉在对傀儡司的痴迷当中。

孙必振彻底醒悟了，他试图用自己的润变出一点有毒的嗅盐来，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润失效了，完全无法施展。这让他联想到了启明司：当初在大灯塔的时候，启明司就曾封锁过他的“润”。

强烈的恐惧感击碎了傀儡司对他的支配，他不禁战栗起来，但一股酥麻的快感制止了他。

“你……”孙必振抬起头，惊愕地盯着傀儡司。

傀儡司注意到了孙必振的反应，她轻蔑地一笑，不打算再掩饰自己的企图，直截了当地说道：“呦，不愧是画面道的戏子，居然还有点能耐？令我刮目相看呢。”

“你要做什么？”孙必振浑身颤抖，一股无名的法力拽住了他的手脚，他尝试呼唤自己的太岁，但也无济于事。

“做什么？呵呵呵……”傀儡司收了折扇，将其放在了身边，冷哼一声从那沙发椅上站了起来，“我头一次见到有女性大祭司光顾我的店铺，从进门起她就不断反抗，试图打破我这美好的平衡，践踏我美妙的蔷薇花园……我不会允许这种毒瘤肆意生长，我要为花朵剪枝，就像一名合格的园丁该做的那样。”

孙必振大惊，他意识到傀儡司所指的正是召潮司。

“不过嘛，呵，我也没想把你们怎么样，毕竟是画面道的戏子，我一个弱女子怎敢得罪欺诈司的人呢？不看欺诈司的面子，好歹也要看剧毒司的面子喽。所以，我可以网开一面，放你们三个人活。”

“三个？”孙必振不解，“我们分明是四个人来的！”

“三个人，和一个大祭司，大祭司可算不得凡人。”傀儡司笑道。

“你！你要对她做什么！？”孙必振怒而站起，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可惜他没有太岁辅佐，也没有法力傍身，仅凭水黾和船蛆的药力还不足以对抗傀儡司的咒术。

“不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魔鬼。”傀儡司娇声道，她轻轻握起矮桌上的酒杯，将其中的酒水灌给了孙必振。

孙必振反抗着，被红酒呛得喘不过气，他试图闭紧嘴唇，但根本无法做到；血色的酒水流进了他的嘴巴，顺着他的嘴角渗出，沿着他的面颊流下，淌在了他身上……傀儡司的润再度支配了他。

傀儡司的“润”名为八面玲珑，这是一种摄人心魄的蛊惑咒术，可以通过熏香、酒水、肢体触碰等方式施展。任何受她润影响的人都会随着蛊惑的加深渐渐丧失行为能力：先是丧失召唤太岁的能力，其次是丧失润，最后会失去理智。

这种蛊惑咒有两种解法，其一是用更高强的法力压制施术者，其二是唤醒中咒者内心深处纯粹的欲望，比如求生欲，食欲，还有恐惧。

这就是召潮司能够破解八面玲珑的原因：一来，她有着大祭司级别的法力护体；二来，通过大快朵颐烤飞鱼排，她满足了自己的旺盛食欲，随之而来的巨大满足感击破了傀儡司的蛊惑，召潮司本人对此浑然不觉，但傀儡司无法容忍这种亵渎。

傀儡司静静看着孙必振被酒水呛得不停咳嗽，轻抚着他的头发，将那颗苏黎世莓放在了酒杯里，将酒杯摆在了矮凳上。

莓果形状的邪祟心脏在酒杯内怦怦跳动，傀儡司捡起沙发椅上的折扇，张开扇面挡住嘴唇，轻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孙必振耳中逐渐变得模糊，好似笑翠鸟的叫声，但远比那低沉，远比那恼人……

在孙必振失去理智前，他听见傀儡司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不过是要送她下地狱罢了，只不过，是字面意义上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