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弄傀儡者（1 / 2）
从帐篷里出来后，孙必振和李德走向四号厅。孙必振聊着那戴面具男人的事情，但李德似乎不是很想说话，他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双手插兜闷着头走路，似乎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你突然闷不做声的。”孙必振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李德说着，突然在孙必振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大叫道，“不对！你把那颗苏黎世莓拿给我看，不会被刚才那家伙掉包了吧？”
听他这么说，孙必振也紧张起来，从怀中掏出那颗心脏交给李德。李德接过后仔细打量了一番，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说道，“我多虑了，还是原样。”他将心脏还给了孙必振，挠着头傻笑了一阵。
孙必振只当李德是在大惊小怪，没有多想；他们继续走着，很快穿过了昏暗的走廊，来到了四号厅的入口前，随着四号厅的大门越来越近，走廊内的熏香气味也逐渐浓烈起来。
四号厅的大门形似于酒吧的包厢门，但是要大得多。低沉的提琴演奏声穿过门缝缓缓传来，大门外站着两个面具使徒，看来他们就是四号厅的门卫了；除了四号厅，其他大厅的入口都没有门卫，这足以展现出四号厅的特殊地位。
门卫们静立着，他们戴着格外破旧的活面具，面具上的油漆剥落，暴露出面具内部腐烂的肌腱和血管，仿佛一张扭曲的肌肉网覆盖在他们的脸上。其中一副面具的下巴松脱了，仅靠着一条纤弱的肌肉连接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面具上脱落下来，看上去瘆人至极。
破旧的活面具昭示着他们是珀神信徒中资历较老的一批，面具经历了岁月的洗礼，难免有所破损。孙必振不禁皱起眉头，那两副破烂不堪的面具令他感到恶心：即使面具已经如此破旧，面具使徒还是要佩戴它们，看来活面具对他们而言有着深刻意义。
门卫们背着手站在大门两侧，冷漠地盯着孙必振和李德，当二人走近大门时，其中一位门卫突然伸手拦住了他们。
“是否有预约？”门卫问道。
孙必振咽了口唾沫，扭头看向李德。
“没有预约，但是我们有东西要交给傀儡司，嘿嘿，麻烦两位让一下。”
李德朝门卫笑了笑，但门卫不为所动。
“什么东西？”门卫冷冰冰地问道。
李德朝孙必振递了个眼色，孙必振立即从怀中取出苏黎世莓，展示给门卫看。苏黎世莓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深邃的红光。
看见这颗恶魔心脏，门卫的活面具猛地收缩，面部扭曲出一种病态的喜悦表情。由于破损严重，面具的笑容显得更加狰狞，红褐色的肌肉组织随着它的表情变化不断抽搐着。
另一名门卫露出了同样的笑容，他伸出手试图触摸苏黎世莓，但孙必振及时收回了手，没有让他碰到。
门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手，低声说道：“你们可以进去了。”
说罢，两名门卫同时鞠了一躬，推开了四号厅的大门。
穿过大门，李德和孙必振迈进了大厅中，灯光骤然亮了起来；四号大厅远比孙必振他们来时的那个圆厅要大，这里铺设着普蓝色的瓷质地板，四下散落着许多矮桌和沙发椅；酒架和开封的酒水随处可见，微醺乃至酩酊大醉的客人们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或地板上，这些醉鬼会在这里休憩一段时间，然后在打烊前被赶出去。
大厅内演奏着比蓝调更加古朴的弦乐，身穿燕尾服、戴着亮片面具的乐手们围绕着一名小提琴家坐在乐池中。众乐师当中，唯独小提琴手站着，演奏着萨ls蒂的《流浪者之歌》；琴师的琴和弓子都是黄檀木打造的，琴头上镶嵌着大颗的粉钻，极尽奢华的乐器在他手中发出柔顺的异响。
之所以说是“异响”，是因为那小提琴的音色不甚明快。或许是因为琴身镶嵌了过多的钻石，音柱也换成了黄金，它演奏出的乐曲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悦耳。
音乐是否动听并不在傀儡司的考虑范围内，她只在乎演奏者是否使用了“最高超的技术”和“最昂贵的道具”。至于最终呈现的效果怎样，她全然不在乎。此刻，她正靠坐在一张沙发椅上，双耳欣赏着极尽奢华的提琴演奏，双眼默默注视着两位来客。
孙必振对上了傀儡司的目光，仅仅只看了一眼，他便被傀儡司深深吸引了：那个妖艳的女人位于一排酒架前，斜靠在一张苏红色的长沙发椅上，身前的矮凳上摆着一杯紫红色的葡萄酒。
傀儡司穿着一件酒红色的低胸流苏长裙，裙摆有着精致的褶皱和蕾丝的装饰，流苏如波纹般顺滑。修长的腰线使她曲线婀娜，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戴着的那副半脸面具，那已经算不上是面具了，而是活生生的艺术品。
半脸活面具覆盖了她的眼睛和鼻子，仅露出涂着亮红色唇妆的嘴唇，勾勒出一抹动人的微笑。面具精工细作的外表上镶嵌着宝石般的蓝色羽毛，装饰有华丽的铂金花纹和精致的橙粉色珠宝，一双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睛在面具下方，注视着那杯葡萄酒，没人知道那双眼睛究竟是属于面具，还是属于面具下方的女人。
傀儡司身材姣好，妩媚至极无可挑剔；她高挑而优雅，仪态流露出自信；她双臂那洁白而光滑的肌肤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被长裙衬托的曲线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浑身上下都流淌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同时也流露出一种让人无法捉摸的气息。
孙必振和李德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的尴尬：他们都产生了一种本源的冲动。
为了抗拒这种冲动，也是为了维护他们身为戏子的尊严，李德低下头朝孙必振悄声说道，“给你讲个冷知识：‘窥渊’以上的面具使徒会和活面具合而为一。换句话说，傀儡司没戴面具，那玩意就长在她脸上。这么看来，她是不是也没那么好看？嘿嘿……”
这句话果然化解了二人的冲动，孙必振再抬眼看傀儡司时，只觉得赏心悦目，但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趣了。孙必振本不应该对任何人提起兴趣：他的魂魄残缺不全，七情六欲都无法左右他，但傀儡司居然是个例外，这可真是耐人寻味……
傀儡司身旁没有保镖，她是这间酒吧的酒保，根本不需要配备保镖。她早已闻到了两名来客的气味，红唇微启，朝两人轻勾玉指。
“来。”
只一个字，孙必振和李德便失了魂般争先恐后地跑了过去，并肩站在了傀儡司眼前。矮凳上方，酒杯里的紫红色液体被他们的脚步所影响，轻轻摇晃着。
大厅内的乐声停止了，乐师们带着乐器列队离开了大厅，以避免演奏声影响傀儡司谈话。临走前，他们还带上了乐池内的纯金谱架，但那玩意过于沉重，乐手们废了好大力气才将它拖走。
傀儡司默默注视着乐手们离去，随后从身下的靠垫后取出一只折扇，张开扇子，用棕黄色的扇面遮住了自己的红唇，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