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情报（2 / 2）
刚开始苏江风对他念出短歌行的开头一句，他仅是模模糊糊地猜测是苏江风想让他帮忙，但不懂具体要做什么，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是在邀请他加入“除异人”。
永恒之星中那颗纯白的“星辰”、眼下这片野狼林、数量众多的野狼和洞窟内可能存在的野狼林之主、杨毅身上的牧师虚影、以及塞琳卡和哈顿牧师，它们代表着，之后不仅是已经被海量玩家们摸的七七八八的游戏内容会出现，更多未知的事物将会被“逆降临”到现实中，威胁人类的安全。
而在除却这份令人惶恐的未知之外，还有不识时务——或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依旧为了一些狗屁利益而对维护公共安全的事业进行阻挠的组织在兴风作浪。
所以，除异人需要更多的成员。
而他和秦心怀夏，还有更多拥有了力量的人，便是除异人所需要的。
“我……”
“不要着急，得出称心的答案需要时间，也需要思考，我们也还要时间进行准备。”
苏江风按下黎行尘的话，转而露出欣慰的笑，“说实话，我还以为行尘你会踌躇，但看样子，你并不迷茫于可能要做的事情。”
黎行尘摇了摇头，否定了苏江风的话语：“请原谅我的拒绝。”
“哦？”这下倒是苏江风愣住了，他没料想黎行尘竟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
“如果我没有人需要照顾，那我可能会直接答应江风你的邀请，但现在还有值得我牵挂的人，我必须完成我的诺言，担起责任。”
“值得你牵挂的人……是你的伴侣吗？”
苏江风试探着询问，他清楚自己这个小弟的身世，也正因为如此对其关怀有加。而他不久前还了解到黎行尘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已经过世，于是才抱着将其纳入新的环境想法抛出了橄榄枝，希望能以此为契机带他走出阴霾。
“她不是我的伴侣，她是我当前世上仅有的亲人。”
“啊，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怀夏缓过神，“原来她真是你的妹妹？”
“我解释过，只不过当时你们没信……”
黎行尘从没在其他人面前提到过何雪皓的存在，很多时候也是用“一个亲戚家的孩子”作为叙述主体，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怕被人误会，而且解释起来很麻烦，顺带说到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时，还会引来一片怜悯的目光。
黎行尘并不喜欢他人的怜悯。
“作为她父母收留我的条件，我要代为照顾她，直到她能独立在社会上生活。这是我必须要做到的事情，是我人生的一部分，如果有得选，我一定会选择优先完成它。”
掷地有声的话语表明了黎行尘的态度。他的生活是一座山，照顾何雪皓便有如山上伫立的坚石，若是试图搬动，便会发现石头其实与山实为一体，无法分离。
“我常常说每个人自有活法，无需他人干涉，这会倒是自顾自地想着要替你做安排，是我言行不一了。”苏江风自省。
“只是除异人的招收一事并非我一言堂，行尘你的情况我会尽量帮你说明，但后续是否会有强制征召还是由上层视情况而定……我现在邀你加入只是出于我个人的一点私心，期望能稍微照拂到你一些罢了。”
“嗯，我明白。”
见苏江风没有提到自己，怀夏问：“那我和秦心呢？”
“哪有让自己的妹妹上战场的道理，又不是家中无人。”
“呸呸呸，谁是你妹妹啊，老想着占我便宜，”怀夏拒不承认苏江风的说法，“而且这也太大男子主义了！我抗议！”
“保家卫国，守护群众，关爱妇孺老人，是我等热血男儿的天职。况且我会和行尘这么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表现出来的‘请神’契合度实在太高了，还有着战略性价值，很难不让人动心。至于普通的玩家，遵循自愿原则，但也会进行筛选。”
“这样啊……”怀夏担心地看着黎行尘，苏江风的话她确信不会有假，但那个被卸了一条胳膊的同龄人还是让她对除异人所做之事的危险程度有着自己的看法。
“除异人扩招不在一时，说不定之后情况就稳定下来了，不必太过担心。你们还有想要了解的东西吗？”
“所谓的‘请神’，就是游戏角色被‘逆降临’还原到现实中的意思？还有‘契合度’又是怎么判定的？”
“‘请神’的概念并非是与‘逆降临’同时出现的。最初面对突如其来的怪物，我们仍是使用现代热武器进行解决，但很快就有人发现热武器的威力在应对这些异常的事物时会大打折扣，怪物的数量一旦变多，普通的枪械便失去了作用，而一旦动用更高端的武力，造成的影响将成倍扩大，还极有可能将逆降临的存在泄露出去；
在此现实基础上，研究院的成员开始开始往‘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方向展开研究，结合各国公开共享的成果和几个偶然得到游戏角色力量的玩家，研究出了一套主动获得游戏角色力量的方式。因其与古人请神上身诛邪除恶类似，便取名为‘请神’。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的请神，都受到时间和能量的限制，频繁地使用技能会快速消耗能量，而能量见底之后，便会大量消耗时间。
至于契合度，便是衡量一个人所能获得的角色力量与其游戏角色实际具有的数值之间的比值。大多数人仅能达到十之五六，优秀者能至十之七八。”
“而契合度存在提升方法，扮演是其中之一。”
苏江风指了指自己的青衫和发冠：“外表的相似，以及内里的适应，是扮演的关键。”
“部-队中极少有人会在游戏领域有所建树，因此‘请神’的方案刚被提出之时，几乎参与训练的人都产生了强烈的不适症状，轻则虚弱头晕，重则昏迷休克。秦心这个样子还算良好，之后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等一下，江风，你说部-队中很少有人玩江湖行，那他们的游戏角色是从哪来的？两年前的江湖行不是已经禁止创建新账号，并逐步关闭区服了吗？”
“入口关闭，不代表屋子也将跟着消失。”苏江风回答，“曾经被视为不思进取的事物如今变为了一种必须要掌握的技能。”
“如果屋子没有消失，那原本其中的人呢？是否会随着‘逆降临’而发生改变？”黎行尘跟着苏江风的思路。
“这是最难理解的部分，量极公司掌握的‘游戏’本身仅是一个供我们观察和交互的窗口，即便没有服务器进行支撑，游戏世界依旧存在。而‘逆降临’也是供我们交互的窗口之一，不过交互的设备，从头戴式完全潜行头盔，变成了现实。”
“游戏世界是真实存在的？量极公司真的创造出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黎行尘只觉一股寒意自脊骨传遍全身。
如果世界是可以被创造出来的，那自己所处的世界又是谁的杰作？
“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已有了定论，但对于我们来说，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不可而知的秘密，所以我的建议是否定它。”
作为过来人，苏江风曾经也陷入过对这个世界的深深质疑，但日复一日的训练和任务让他很快醒悟过来，这种没有切实基础的思考不仅消极，还有害。
苏江风接着道：“当下普遍认同的说法是，存在一个地外高等文明，在地球上进行着将虚拟转化为现实的实验。不过，呵呵，你们听听就好。”
“我感觉后面这个好像更吓人一些呢。”怀夏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听起来地球像是被关在笼子里被人拿来做实验的小白鼠。”
“放心，还没到这种程度。至少现在来说，拥有了一定程度反制手段的我们是不会任由其拿捏的。”
黎行尘理解苏江风的意思，长出一口气：“你说的对，毫无理由的质疑只会消耗自己的精力，关注点还是先放在脚下比较好。”
平复了心情，他问出最后一个急于知晓的问题：“国际联合就是那个插手搅局的组织对不对？王广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国际联合的存在属于历史遗留问题。”提到国际联合几个字，苏江风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十年前穹顶尚未建成，世界各地气候紊乱，天灾横生，导致人类的生产力发展近乎停滞，甚至有倒退的趋势。
在这种严峻的环境下，世界局势也开始混乱起来，小冲突小摩擦不断，更是隐隐有着划分阵营的趋势，大战一触即发。
混乱的局势会滋生更多的争端，各种雇佣兵自然是如鱼得水，雇主遍地都是，战争财也一抓一把，因此很多亡命之徒和恐-怖组织都纷纷组建了自己的雇佣兵队伍，颇有‘百家争鸣’之势。”
关于穹顶的知识已经列入了教材，黎行尘虽不是主攻历史，也多少了解过一些：
“而在穹顶建成之后，人类的生活不再受到极端恶劣天气影响，世界局势也开始缓和。雇佣兵组织失去了滋养的土壤，必然会逐渐消亡，因此国际联合是其中残余的一支？”
“你猜猜，它为什么叫‘联合’？当时的世界人民迫切希望和平到来，因此为了金钱甚至不惜自己挑起战争的雇佣兵集团自然是成为了各方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众多雇佣兵组织原本就如同你说的那样彻底消失，但它们却在最危急的时候联合了起来，抛弃了大部分的产业和人员，成立了一个新的组织——国际联合，声称主业是为客户提供最优质的安保业务，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它们仍然是先前那个臭名昭著的战争贩子。
虽然明面上不好铲除它们，但各方势力暗地里的打压和掣肘是不会少的，国际联合的业务完全无法开展，只能游走在那些灰色地带，成为某些人的白手套，而后几经重组，现在已经是濒临解散。”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阻挠我们的工作，”苏江风冷笑，“恐怕也是得到了其中某个势力的授意罢了。明争暗斗你来我往，什么时候做的少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
“在死到临头的那一刻来临之前，人类不会放弃任何同室内伐的机会。”
“所以他们来天林市也是出于这种目的？可他们看起来更像是来测绘的。”黎行尘又问。
“暂时还不清楚他们在收集些什么数据，但他们要做的绝对并非益事。
实际上，我这只小队并不负责天林市的除异工作，我们的主要职责就是抓捕潜入境内的国际联合部-队，或是直接处置他们。
刚才与我们交手的，便是我们追踪了小半个华夏版图都没能完成任务的难缠对手，由著名的前英格兰特种兵兼雇佣兵教官——温彻斯特带领，名为‘熔铁’的队伍。
而王广……我也是来到天林市查看资料后才知道，他原本是天林市除异人的一员，半年前因他妻子罹患不治之症，因没人照顾而申请退役，在市医院找了份保安的工作，方便照看病人。之后的事情……我猜是他妻子的病情再次加重，需要在短时间内筹到一大笔钱治疗，才选择与国际联合合作。
他的事情后续会有本地的除异人跟进，他和他的妻子没有得到应有的优待，需要有人来担这个责。”
除异人小队中的一个成员带着一个生面孔接近了坐着交流情报的四人，苏江风起身，宣告话题的结束：
“行尘，我本不应该和你说我这支小队的任务，这是机密。但温彻斯特似乎对你，还有你那个被当作‘锚点’来间接传输能量的朋友有着别样的关注。所以即便你不愿现在参与进这件事来，也要时刻注意自身和身边人的安全，如果察觉到危险，一定要去寻求庇护。”
“好，多谢。”
苏江风的照拂从江湖行中一直延续到现实里，依旧是那样无微不至。黎行尘点点头，道了一声谢。
古云大恩不言谢，可他想不出来能为苏江风做点什么，毕竟就连对方刚刚伸出的橄榄枝他也没法接下。
“苏队……那个，顾舜怡归队……”
说话间，名叫顾舜怡的女生走过来，怯生生地对苏江风报了个到。有些瘦小的身板背着一个硕大的黑色尼龙背包，不知道装着什么，把包塞得四四方方。
“那边有状况吗？”
“没有，他们已经把那些人押到酒吧里关起来了，正在看守。”
“嗯，把其他人都叫过来吧，我们讨论一下怎么解决这个秘境的核心。”
……
“小怡，这器械看着就沉，背这么长时间肯定累了吧，让刀叔帮你背会儿吧。”
“不、不用了，谢谢，我没关系的。”
当下除异人小队聚在一起准备开会，顾舜怡依旧背着她那大到有些夸张的背包，在其他轻装上阵的队友之中显得格外显眼。
而且与其他人严肃的古装风格装扮不同，年龄看起来跟怀夏她们差不了多少的顾舜怡一身日常便服，粉色兜帽衫加一件修身的牛仔裤，给人的感觉不像是除异人的一员，更像是准备出门上学或是出去玩的学生。
“还有……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或者喊‘舜怡’也行，叫小怡有点……怪怪的。”
“就是，人舜怡一小姑娘，被你‘小姨’，‘阿姨’地叫，年龄一下就老了起码几十岁，这多不好听。”益金铁帮腔道，。
“我寻思这不是显得亲切一些嘛，既然不乐意那我——”
“咳嗯，闲话一会再说，眼下的要务是如何找出这个秘境的核心并破除。根据仪器显示，我们传送的落点离核心很近，几乎脸对脸，不出意外的话核心就在坡对面的洞窟里。”
戴上了一幅黑框眼镜，于加端着一个类似罗盘的仪器，径直切入主题分析现状：
“问题是目前坡底下还蹲伏着数量上百的野狼，这些野狼先前我们也遇见过了，抗击打能力很强，如果选择强行突破进去需要花很多时间。说到底还是准备不足，情报里若是提到这里的怪物是兽类，我们可以提前调几个‘猎户’过来帮忙。”
“抗击打能力强是因为有牧狼人的存在，只要将其找出来消灭，普通的野狼就好对付多了。”得到苏江风的默认，在一边旁听的黎行尘给出了原因。
“牧狼人？为野狼强化倒说得过去，但这片林子并不符合牧狼人刷新的场景。”
很明显于加是这支队伍中如同军师一般的存在，各类资料都了然于心：“江湖行中会刷新牧狼人的地图只有‘恶狼谷’，‘枯骨岭’和一些相关的秘境，没有一处生有大量树木。”
“这或许这是国际联合那些人口中提到的‘仪式’在影响，我们不久前确实见到过牧狼人的真身，并消灭了两只。而且这处场景不是在江湖行里，而是永恒之星。”
“仪式……永恒之星的场景，以及不遵循规律出现的怪物……这些情报很重要，谢谢。”
“小伙子，刚才的战斗要是没有你，我们几个可就难办了，看你耍剑挺猛的，辅助技能也给劲，要不要跟我们走？像你这样的人才组织可是很稀罕的。”
老刀越说越兴奋：“每个人一成半的增幅你知道是个什么概念吗？我们每人穿这别扭的服装都才涨了差不多半成的契合度，你这技能让哥几个给你供起来都没问题！”
其他人的视线都聚集过来，他们也明白刚才的增幅是多么恐怖。
“我已经和他聊过了，他因为一些重要的事情暂时不能加入我们。继续说核心的事情，行尘，你似乎对这片场景很熟悉，还有什么要说的信息吗？”
于一众除异人的注目下，略感别扭的黎行尘轻咳一声，指向冒出紫黑色烟气的洞窟：
“不出所料，秘境的核心就是洞窟里的狼王。”
“一个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