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情报（1 / 2）
拖家带口赶回洞窟前的缓坡顶途中，黎行尘隔着老远就听到了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如同受刑般凄惨，他心里不免一紧。
但很快他便放松下来，因为这声音更像是年轻人发出的。
“这是在审问犯人吗？”怀夏不安地问道，她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听到有人叫得那么惨。
“不，这是在救人，刚才有人掉了一条胳膊，”黎行尘摇摇头，“听动静应该是没上麻醉。”
“掉胳膊？！打得这么激烈，阿尘你没事吧？”
“大概……没有。”
除了被那个叫温彻斯特的抽去一点力量；不知道代表着什么的“苍白莹光”比其他人微弱了一些；以及靠近此时的杨毅就涌现的滞胀感，黎行尘自我感觉没什么毛病。
怀夏突然来了兴致：“大概的意思就是不舒服对吧？出去后一定要做一个全身检查，我来安排！”
“呃，可以是可以，但怎么感觉你有点高兴呢？”
“就当是入职体检好了，”她一本正经：“这是硬性规定，阿尘你可不能拒绝。”
想不出体检里能藏有什么猫腻，但仍持有怀疑态度的黎行尘在怀夏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说起来，他也有段时间没去复查他那头疼的病，家里用来抑制病情的药也吃的差不多，正好一并检查了事。
随着黎行尘一行人的接近，一开始的惨叫渐渐低了下来，没过多久便彻底消失。
来到坡顶，蹲在地上的哈顿正在用圣光进行治疗，覆在伤者肩膀上的手中光芒明灭，治疗仍在继续。
其余几名除异人围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哈顿牧师的动作，低声讨论着，时不时发出啧啧称奇的声音：
“这是在加速血肉再生？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太神奇了。”
“我早就说医疗部门的那几个家伙学艺不精，看看人家老爷子，这才叫妙手回春。”
“呵呵，三天两头抱怨，你哪一次受伤不是去求那几个学艺不精的给你治？”
“那能叫求吗？那叫对医护人员的尊重！”
“……”
作为队长的苏江风没有加入讨论，仅是静静关注着庆天的状态。瞥见黎行尘带着四人前来会合，其中还有着认识的人，他不禁有些意外。
“怀夏、秦心？”
“江风？”
瞧见熟悉的老大哥，怀夏的语气中满是欣喜。
“之前听说你入伍的事情，我还想叫大家一起聚一聚给你送行呢，只是还没来得及准备你就不见了，问了一圈才知道你去了京市。”
“嗯，调令紧急，只好走得匆忙点。”
“你是来执行任务的对吧？能不能告诉我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奇怪的组织，游戏里的怪怪物场景，还有这连接我和秦心的虚影，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都快要把我搞晕了。”怀夏炮语连珠地发出自己的困惑。
“苏队。”持连枷的男子出声提醒。
苏江风看向他：“这些迟早都是要说的，只是时间关系，提前一些不影响工作。”
“于加，你老质疑干什么，苏队考虑的还能没你周全？”老刀搭腔道。
“有疑虑是好的，我也不是所有时候都能面面俱到。”
说完，苏江风作出安排：“原地休息，留一个人照看庆天，顺便通知顾舜怡过来会合。”
除异人都行动起来，黎行尘则是先带着塞琳卡将杨毅放置在了哈顿牧师旁边。
“哈顿牧师，治疗进展如何？”
“治疗很顺利，已经处于收尾的阶段。那家伙十有八九是留手了，可视静谧的攻击恰好从这个小伙子臂膀的关节处穿了过去，只是撕开肌肉，没有伤到骨头。给我点时间清除掉黑暗之力，这点伤对我来说跟小伤口没有区别。”
哈顿牧师治疗之余还有空转过头来回答问题，看来确实同他本人所说的那样轻松。
又扭头观察了一番杨毅的情况，他的另一只手也亮起了光芒，按在杨毅的胸口处。往四周逸散的黑气受光团的吸引，宛若逐火的飞蛾纷纷掉头涌向那圣洁的光，一接触便迅速消融。
“他承载了太多外来的黑暗之力，慢慢祛除掉就没问题。不过说来奇怪，他明明没有光明亲和力，为什么体内却有光明之力？而且这个特征……和你的光明之力一模一样。”
“光明之力间也有区别？”黎行尘好奇，大家用起来都是金光灿灿的，似乎没什么不同的地方。
“正是如此。慈爱的光明之神将祂部分的权柄赐予了祂忠实的信徒，容许我们运用这份来自神明的奇迹去救治世人，传颂祂名。
所有奇迹最终的体现形式是光明之力，而光明之力是神明权柄经由信徒灵魂降临世间的投影。灵魂各异，体现出的光明之力自然不尽相同。”
“且每位信徒能承受的权柄的重量不同，所能运用和调遣的光明之力多少不一。但相同的是，我们最开始都无法直接驱使这份神明的馈赠，只能用‘媒介’——也就是光明晶石来代为保管权柄。唯有踏及更高的层次，心怀更虔诚的信仰，我们才能将权柄融于体内，令光明之力化为崭新的存在，荣升为‘逐光者’。”
“又是一大堆新名词……”
吐槽归吐槽，黎行尘还是听明白了哈顿牧师的意思。
每个人的光明之力都具有个人特征信息，给多少全看光明之神的意思；而且现阶段的光明之力还不能入体，必须要等级更高，转职成“逐光者”才能抛弃光明晶石这碍事的道具，采用另外一种形式的光明能量释放技能。
“你就当他是暂时借用我的身份，代替我救治世人好了。”
“都说了这是灵魂的体现，不可能被人代替……等等，如果他是你的双胞胎兄弟……”哈顿牧师陷入沉思，“这种情况似乎听说过，要确认的话得前往圣城，可是光看外貌长得又不像……”
黎行尘出言掐断哈顿牧师的沉思：“就当是这样吧，不要纠结了，还有，塞琳卡有事要说。”
“哦，塞琳卡女士？”哈顿这才注意到黎行尘身后等待着的塞琳卡。
“****，*********。”
“嗯？你感应到的源头在他身上？”
“源头？”黎行尘问。
“塞琳卡女士说她感应到遗失的物件就在你的双胞胎兄弟身上。”哈顿回道。
塞琳卡的眼神很坚定，没有一丝犹疑，想起她是因为丢了东西才进的秘境，黎行尘觉得有必要弄清楚这件事。
“我现在触碰他没有关系吧？”
“没有关系，动作轻一些。”
获得哈顿牧师的肯定，黎行尘摸索起杨毅衣服上的口袋，将他的物件一一取出：一部手机、一个干瘪的钱包、以及一张穹顶工作证，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可言。
塞琳卡望着这些陌生的东西，认真辨认了一会，摇摇头。
“都不是？”
黎行尘又仔细确认了一遍，确定杨毅的口袋里有没有其他的物品，仍是一无所获。
“难道你丢的东西没有实体？”
哈顿牧师代为转告黎行尘的问题，塞琳卡又摇了摇头。
“他身上的东西只有这些，可能是你弄错了什么。”
哈顿再为转告，这次塞琳卡没有果断摇头，只是默默盯着杨毅。
排除掉塞琳卡要找的东西就是杨毅这种最不可能的情况，确定这仅是一场乌龙的黎行尘也没多说什么，让哈顿牧师安慰她几句后便起身离开。
……
苏江风和怀夏正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等他，秦心也已经转醒，但意识还有些朦胧，正半眯着眼跟怀夏挨在一起。
“快来快来，就等你呢。”
应着怀夏的要求坐下，黎行尘环视几位伙伴的脸，嘴边不由自主地挂起笑意。
在月亮恰到好处的打光下，每个人的面容都如此的清晰柔和，恰与他梦中时常会出现那样，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又仿佛只是他不切实际的想象。
而如今，他们都真切地坐在他面前，宛若刚下完副本，等冷却时间结束后便再度杀进去那样。
“傻笑什么，认真一点！江风要说的东西很重要！”怀夏用她的宝贝法杖敲了敲黎行尘。
“我们有很久没这样坐在一起了，行尘的感受我能理解。”苏江风也露出怀念的神色，“一晃神好几年过去，时间过得太快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诵完一句，苏江风盯着黎行尘，不发一言等待回应。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我想先听一听这是个什么情况，之后的再做打算。”黎行尘思考了一会，回道。
“当然可以。”
怀夏看着这不知所云的两个人，悄悄问靠在自己肩头的秦心：“秦心，他们两个又开始了，你听懂了吗？”
“大概是要招人吧。”秦心迷迷糊糊回道。
“招人？你这不也没听明白嘛。睡吧睡吧，再休息会，一会他们说了什么我再总结给你听。”怀夏捏捏秦心的手，哄她闭上眼睛。
“这些异常，并非最近才有。”
以这一句作为开场，苏江风的视线扫向四周，最后落到还在救治伤员的哈顿牧师上，意有所指。
“我们一般称这种‘本不应该存于世间的事物’突然出现的异常现象为‘逆降临’。具体的成因至目前依旧是一团迷雾，无人知晓，但可以确定的是，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游戏中的场景、怪物，乃至npc都在‘逆降临’的影响之下，借由我们头顶上那颗‘星星’被‘还原’到了现实世界之中，就如同眼下的情形。
早在两年前，世界各国观测到‘逆降临’的发生，迅速组建了相应的部门着手处理。那时我应召调离了天林市，前往京市参加相关的训练，成为了应对该类特殊事件的华夏秘密组织——‘除异人’的一员。”
“逆降临……为什么仅‘还原’了量极公司旗下的两款游戏中的元素？”再一次更新了自己的推断，黎行尘颇为不解地问。
“这一点不得而知。经过调查，量极公司并非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相反，它们也是受这些异常现象影响的受害者。”
苏江风解释，语气随即变得肃穆：
“最初，‘逆降临’的频率并不高，仅是零星出现《江湖行》中的怪物。鲜有人目击到这些怪物，都以‘幻觉’上报，而后由我们暗中出手处理。
虽然因此受伤的人并不多，但出于种种原因考虑，各国联合施压禁止《江湖行》继续运营，以至量极公司突然宣布关服。相关的完全潜行游戏行业也因此落入低谷。
但这两年里，即便我们已经在尽力排除可能导致‘逆降临’发生的源头、清除异常，‘逆降临’发生频率和程度却是愈演愈烈。
发生的频率自几个月一次变到了几天一次；出现的怪物数量从一只两只，迅速飙升到一整窝、一大群，除异人每一次接到任务，就代表着已经有无辜的目击者为此丧命；
棘手的问题不仅在于增多的数量，后续一个又一个游戏内的场景随之而来，为怪物提供藏匿和生存的空间。
有时能恰巧碰见熟悉的场景，但游戏中开荒的经验完全不适用，深入那些凶恶的环境很容易造成人员伤亡。可如果不冒险闯入剿灭其中的怪物，待到时机成熟，更多的怪物会有如潮水般涌出，酿成更惨重的灾难，为平息它们而需填入的性命也就更多。
两年间不断有这样的灾难发生，它们皆是被掩饰成了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每一次令人共情的事件背后，都埋藏着更加惨烈的斗争。”
话及于此，苏江风眼眸低垂，双手交叉握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透出惨白：
“除异人及更多类似的组织将这些威胁阻挡在人民群众的视线之外，维持着社会的安定和谐。
追寻并排除‘逆降临’带来的异常，这是一条由鲜血铺就的道路，以白骨筑成的坚墙，我们这些从部-队里挑选出来的人中，有不少已经光荣牺牲。
正是这些牺牲，为我们总结出了一些规律和技巧，甚至是一些方法论，极大程度地降低异常处理人员的伤亡，将主导权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里，形成了一套标准化的流程，使‘除异’这项工作从‘高危’的代名词，转变为了如同上班打卡一般的正常工作。”
了解到这些沉重而惨烈的事实，怀夏摒住了呼吸，她从没想过在看似平稳安宁的日常之下，竟然潜藏着这么惊人的真相。
黎行尘紧锁着眉头，艰难消化完这些事实，而后问道：“接下来的发展，如果我没有猜错，就是突然冒出了一个神秘的组织在阻挠除异人的工作。而且‘逆降临’所‘还原’的，除了《江湖行》之外，还有其他游戏的元素，对吗？”
“没错。逆降临的程度还在扩大，甚至连先前可控的角色‘还原’——也就是‘请神’也变得不可控起来。越来越多曾经的玩家得到了他们那一份游戏角色的力量，就好比你和怀夏、秦心。与此同时，新的社会不稳定因素也在随之增加，国际上最臭名昭著的雇佣兵集团‘国际联合’不知是受何人指使，开始有预谋地针对。”
对于黎行尘的正确推断，苏江风并没有任何赞许之情，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把先决条件说出来，黎行尘一定会结合起当下的处境了解到一切。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黎行尘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