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旧事重提（2 / 2）
黎行尘没想到何雪皓会对他有这个评价，当即举出反例证明自己。
“人家又不是在说这个……”
“有时候，聪明和迟钝是可以同时体现在一个人身上的，”唯声不息也加入讨论，似是颇有感触，“就像我哥那样，他身边有好几个倾慕他的女生，可是姐问他有没有人喜欢他的时候，他都是回答绝对没有。”
被打上木头标签的百分之五十提出另一种思路：“有可能他只是不想贸然答应或拒绝，怕伤害到那些女生的心意，才选择了视而不见，我有一个朋友就是。”
“可像这样无差别散发着善意，却不表明自己选择的做法很容易演变成海王啊，不行，我得找个时间跟不落聊聊。”
“在那之前，你不应该先做出表率吗？”
“我做什么表率？”面对方格流金没头没尾的提问，黎行尘一头雾水。
“那我换一种说法，你是怎么看我还有华灵她们的呢？”
顶着何雪皓好奇的目光，黎行尘挑选出合适的词语：“比较要好的朋友？”
“得，没差，”方格流金秀眉一扬，“看来是我错怪百分之五十了，他段位比你和那个叫‘不落’的要高点。”
“怎么扯到段位了，这游戏哪有段位一说。”
“行尘，你和方格流金姐姐是什么关系啊，之前她只说和你认识，但感觉你们很熟呢？还有‘华灵’她们？我都没听你提起过这些，能跟我讲一讲吗？”
听何雪皓有紧揪不放的意思，他赶忙堵嘴：“都是在先前游戏里一个公会的成员，平常自然会聊得多一点。咳咳，呆在这也有一会儿了，下面的计划是什么，继续在附近练级，还是先回去休整？”
但为时已晚，唯声不息已经准确地捕捉到了聊天中的关键信息，并为推出的结果而惊讶不已：
“华灵？难道是那个‘灵动’游戏工作室的大姐头？！如果说她是跟你一个公会，还聊得挺多，那你岂不是在含醉赏烟霞里待过，而且职位也不低？”
“含醉赏烟霞？你和他们认识么？”百分之五十也颇感兴趣，凑了过来。
几双热切期望的视线聚焦一处，黎行尘无奈扶额，自己那点破档子事儿看来是铁定瞒不住了。
不过他还有操作的余地。让他自己来说，肯定是比让旁边某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来添油加醋要好得多的。
要知道即便是说同一件事实，且就算说的全都是真话，在他人听来也会完全不一样。
“既然大家都这么好奇，那我们就找个地方慢慢说吧。但我有个要求，还请大家不要散播出去……”
……
略微花些时间找到了一片没有丘熊刷新的小丘顶，黎行尘和众人就着月光席地而坐，气氛稍显凝重，像是在开某种秘密的会议。
又过了会，见黎行尘酝酿半天还是没能开口，方格流金催促道：
“又不是进过局子，干嘛搞成这么讳莫如深的样子。大大方方说出来就好了嘛，‘星神叔’。”
“停，别那么叫我了，我们是同辈人，上一个号只是我稍微调高了一点年龄而已。”
“稍微调高？十岁也叫稍微嘛？”
“几年前调高了十岁，跟现在也差不多……吧。”
“差多了好不好，当时的你看着像是奔四的大叔，现在就像只大我一届的学长，”方格流金比划着身高，“还高了些，跟百分之五十差不多高了。”
“是啊，行尘几年前还跟我差不多高，一下就长了好多。不过之前好像都没听行尘说过有在玩游戏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我和重海叔叔呢？”
闻言，黎行尘轻咳了两声，才回答道：
“其实小叔他后面是知道的。当时我玩得太疯，一个没注意就让他发现了，还被狠狠训了一顿，叫我不要跟你说这些东西，怕我带坏你。现在看来小叔说的也对，开服这几天你几乎除了吃睡都在游戏上，搞得我都有点担心。”
“因为实在是很有趣嘛……而且我后面就要去学校了，只能趁现在多玩会，而且我还是第一次跟行尘你一起……”
何雪皓的声音慢慢小了，因为她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沉迷。
“我有一个提议。”百分之五十出声引来众人的目光，接着给出下文：“我们可以每个人依次向尘间行兄弟问自己最感兴趣的事情，这样就不用纠结该从哪里开始了。你觉得怎么样？涉及一些不方便说的事情也可以回避一下。”
面对百分之五十的询问，黎行尘点点头赞同他的提议。
“这样也好，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讲自己的过去。完全没有头绪。”
“那我先来！”
自从听闺蜜提到黎行尘过去的游戏经历后，何雪皓就十分渴望能多补充一点那些自己未曾了解到的、有关黎行尘的事情，因而想问的问题也是最多的：
“行尘，之前听方格流金说的华灵她们都是谁？你只说了是一个公会里面的，都没有介绍一下她们。”
望着她那“快说快说”的表情，黎行尘知道自己要是不把事情解释清楚了，这小姑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便依她的意思道：
“如果要介绍，那我就不能光介绍她们。正好讲一讲我之前和她们成立公会的故事好了。”
“在《江湖行》刚开服的时候我还是一个独狼玩家，不屑加入公会，感觉他们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而转机是在一次练级的时候，我遇到了那些臭名昭著的公会的欺压。”
“是‘血旗’对吧，我记得你和我说过。”
“对，‘血旗’公会仗着手下那些不怕死亡惩罚的玩家到处占资源，抢boss，惹得很多人都怨声载道。但因为怕被报复，一般玩家也就自认倒霉，想着下次绕着他们走就好。我就是在快把一个野外boss的血磨光的时候被他们一帮人找上了。”
“一开始我的技术其实不高，甚至算是差的那一批，所以对上那十几个人，我没有一点胜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过来把boss抢了，还要把我杀回复活点。”
“他们怎么能这样抢别人的东西！”何雪皓为黎行尘遇到的不公义愤填膺。
“网络游戏嘛，有一部分人是会在这种约束不多的环境下释放阴暗面的，而且作恶的成本也不高，这种事不算罕见，”黎行尘无奈笑笑，“其实不管在哪里都会有的，现实里也一样，只是我们不曾碰到而已。”
“话说回来。见他们这么霸道，我奋力抵抗，只可惜装备等级也是差的要命，很快就残血濒死。”
“幸好当时洛华灵和苏江风，也就是‘华灵’和其他人口中的‘江神’正好路过，将我救了下来。他们得知我被‘血旗’他们欺负之后很是愤慨，立马就将血旗的那些人杀得片甲不留，帮我爆回了boss的战利品。”
“这就是含醉赏烟霞建立的契机对不对，我记得这一段，但我听的版本是三个人在行侠仗义，而不是两个。”
“这个嘛，”黎行尘老脸一红，“初高中的时候觉得自己被那些不入流的玩家欺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就把过程美化了一下……”
“咳嗯，在我被救下之后，‘血旗’的报复很快就来了。他们老大对反抗的我们感到很不爽，发布了各种悬赏索命，还把那些本来主持正义的大公会都用钱收买，我们三个找不到靠山，就只能东躲xz，专找那些没什么人去的地方练级。”
“机缘巧合之下，我们又救下了同样被追杀的其他几个人。一起练级好几天，大家发现意外地意气相投后，便很快就组成了一个固定的小队。”
“后面我们又被围堵追杀了好几次，搞得每个人都很难受，随即一合计，不如我们成立自己的公会，联合那些同样不甘心被欺负的玩家，发展起来对抗‘血旗’。刚好在又一个野外boss身上打出了建帮令，‘乘醉赏烟霞’就这么成立了。”
“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呢？不是说不好，只是个人感觉没有那种具有反抗意味。”
对这个曾经的公会，百分之五十显得很是在意。
“约定成立公会的那一天，我们小队里的几个人线下聚了一次。也没定什么吃饭的地方，就傍晚随便找了一个大排档，一边喝着饮料一边聊天。其中有个人喝的是啤酒，被透过烧烤烟的夕阳晃到了眼睛，一拍脑袋就想出了这么个名字，大家也不嫌弃，当即就决定了下来。”
“这么有文化的名字，是江神想的？还是华灵？”把印象里含醉赏烟霞里几个看起来有文化的人过了一遍，方格流金问。
“没，当时我、苏江风、洛华灵、怀恩、秦心、张起清他们都喝的饮料，就赵闲喝的啤酒，他是我们中最大的，那时候刚好成年。”
“赵闲？那个大老粗？”在方格流金的记忆中，那是个跟有文化毫不沾边的角色，说的最多的话是冲锋陷阵时的“跟我冲！”
“你别看他好像空有一身蛮劲，他其实是文学专业的，喝醉后古诗文张口就来，简直倒背如流。这时候应该已经硕士毕业了吧，也好久没跟他联系了。”
说完，黎行尘不禁有些愧疚。
他在得知自己已经难以去追求成为游戏高手的理想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学海里，花了将近他人一倍的努力去恶补先前贪玩落下的进度，以至根本就没心情和时间去维护关系和社交。
之前的好兄弟就这样渐渐没了联系，也就几个住得临近的，像是洛华灵她们还能偶尔说几句话。
“那雪皓姐说的打比赛的事情也是真的吗？”
黎行尘摇摇头否定了这件事，他能看出来唯声不息有点仰慕游戏高手的意味，特别是在看到他在打野狼林之主的表现后就一直想确认他的身份，证明她心中对他的猜想，但黎行尘不想骗她。
“没有的事，我宣布退出的时候量极公司还没召开第一届赛事。”
“但是也快了吧，就隔了十几天，本来参赛名单上是有你的。”方格流金接道，面露惋惜，“只可惜因为那种病……”
想起当时自己被怪病折磨得整晚整晚睡不着的样子，黎行尘自嘲一笑：
“呵，那个时候我的状态已经下滑得很严重，上场也只有被人虐的份罢了，所以最后我宣布了退出，没再玩江湖行。”
“我觉得行尘现在就很厉害啊，肯定不输那些人的。”
得到何雪皓的安慰，黎行尘脸上自嘲的笑意更浓了些：
“谢谢，雪皓。可你要知道，职业和业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职业玩家的要求不仅是反应够快，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不停训练，去磨合不熟悉的队友、去揣摩分析其他战队的打法技能等等。”
“那时候别说要我一天都沉浸在这些东西里面，光是上线下两趟副本都能已经是极限，如果游戏角色死亡，我还会直接昏迷过去。还好病过了这么久已经好的差不多，不然能不能陪你玩这游戏都是个问题。”
“啊！那我拉着你一起玩是不是会让你很难受？”
何雪皓算是知道为什么先前黎行尘会在游戏角色死亡后一段时间都没有反应，顿时又自责起来。
“不，没事的，不要自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病也是，梦也是。”
“是什么病会导致这种情况？”唯声不息也是惋惜于黎行尘的经历，不解地问。
“结合后面几年和现在的状况，我猜大概率是先前的游戏设备会对我产生某种独特的影响，继而造成神经损伤。现在新版的设备应该就没问题。”
“设备原因吗……？”
百分之五十陷入思索，而后问了一个有些奇怪却耳熟的问题：“你说如果某个玩家突然间在现实生活中看见幻觉，会不会也是游戏设备导致的？”
“你是说看见了游戏的画面？”
“对！”他神色一正，注视黎行尘：“你是不是看见过那些画面？”
“你也看见过？这应该是意识暂留造成的吧。好多游玩时间长的玩家都会有这种经历。”
黎行尘有些好奇百分之五十是怎么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块的，毕竟按一般玩家的思路，都会把看见幻觉归结于意识暂留或是某种疾病，就像唯心不悔一家子。
“真的？”
“真的，你随便进一个游戏群里问，起码有5%以上的人会跟你说见过。”
他只保守地给出了5%这个数字，实际上应该会更多。因为永恒之星的配套头盔连接时，只要不是像他这样进入心流状态，人的大脑是相当于睡眠的，因此很多人为了开服赶进度都会通宵练级，反正不影响白天正常工作生活。
犹豫了一会，百分之五十站起身，肃然道：
“自永恒之星开服以来，几天内就出现十几例产生严重幻觉和被迫害妄想症的患者。他们说自己不仅会看到游戏里的画面，还会被那些自己曾经见过的怪物攻击，纷纷来找警方寻求庇护。”
“询问之下，他们的说法都出奇的统一，比如‘就好像整个人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现实变成了游戏’等等。并且根据研究，意识暂留并不是会引发这种现象的原因。”
“为了查明这种现象的真正成因，公安成立了一个调查小组……不瞒你们说，我是专门调查这一方面事情的特派人员。”
其他人都被百分之五十这一番话给镇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面面相觑。
“你不是说工作需要保密吗，为什么突然就对我们说了？”何雪皓第一个反应过来，心里有些失落，这和她想象中百分之五十的神秘工作完全不一样。
“呃，我们还以为这只是个别的现象，为了不影响其他玩家的游玩和不引起恐慌，就没打算摆在明面上调查。”
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百分之五十继续道：
“没想到出现幻觉的现象这么普遍，只是程度不同而已。既然都看见过，那我也没必要再藏着身份，正好跟你们了解一下情况。”
“如果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们讨论，我们现在有一些思路，但也不好贸然行动，正在多方收集信息。”
见到的画面极其真实……还会被怪物袭击，似乎那些玩家受“星辰”的影响比他和杨毅还要严重不少……所以医院神经内科突然特批加上的检测流程是因为这个？
而且公安层面也开始调查了，也就是说，他们认为出现幻觉这件事已经到了会影响公共治安的程度，那……
黎行尘心思急转，略有明悟。
他认为是时候该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了。
“百分之五十，我有一个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