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熟人（1 / 2）
天市中学，大门口站满了来送孩子的家长，黎行尘拨开人群，带着何雪皓来到入口的闸机旁，递出手上的书包。
“行尘，我自己进去就好，不用挤进来的。”
“小问题，进去吧，上课专心点，有事情就打电话和我说。”
照例叮嘱一番，黎行尘瞟见旁边的家长有为自家小孩买了早餐给带进去，又叫住她，问道：
“起来到现在就只吃了个面包，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不用不用，我还饱着呢，哪有早餐吃这么多的。”
“你昨天早上还说……”
黎行尘那后半句“这点手抓饼不够吃”还没说出来，就被何雪皓一把堵住：“没有那种事情，行尘你听错了！”
“该吃还是得吃，别饿着，”黎行尘也不清楚她在学校会不会为了保持形象而故意少吃，估计问了也不会有答案，只得故意道：“每次回家里来都给你弄好吃的，怕是把你口味养刁了。学校饭堂将就吃吧，别饿脱相就行。”
“小伙子手艺这么好啊，学校里专门请的几星大厨都比不上咧，搞什么活计的，也是掌厨的？”
旁边一个提着食材的大叔闻言，不禁打趣。黎行尘还在想如何回复，身后一个阿姨出言帮腔道：
“你莫小看人家，这个是私人定制，专攻个人口味的。对不啦小伙？”
“是这个道理，人多了口味反而不好把握，阿姨的菜肯定讨家里人喜欢。”黎行尘笑着应下，然后看向等着和他道别的何雪皓。
“好了，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周五再来接你。”
“嗯嗯，等我回家跟你一起玩，到时候要带我练级哦。拜拜！”
何雪皓一边道别一边穿过闸机，朝黎行尘挥挥手，黎行尘回以点头致意，目视她走向教学楼。
只是还没走出多远，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就赶快几步凑到了何雪皓身边，同她贴着肩膀亲密地聊起天。
嬉笑交谈一会，二人一同驻足望向大门外，何雪皓帮那个女生指明了黎行尘的位置。
认出跟何雪皓走在一起的是她的“闺蜜”陈小幺，黎行尘礼貌微笑几秒，转身打算离去。
他和陈小幺并不熟，最多算是点头之交。但他总听到何雪皓说陈小幺提到过自己的事情，偶尔见面时，对方也总表现得很自来熟，让他颇不自在。所以每次看到她，黎行尘都会下意识回避。
“行尘！”
已经快挤出家长群的黎行尘闻声回头，却发现大喊他名字的并不是何雪皓，顿时愣在原地。
“要小心哦！”只见陈小幺一手作喇叭状，一手高高举起，迫使黎行尘充分注意到她的同时，也让周围的家长注意到了黎行尘。
突然被她叫住就已经足够奇怪，莫名其妙的一句提醒更是让黎行尘满头问号。而陈小幺则是恶作剧成功般得意笑着，在被何雪皓拉走前还不忘给黎行尘留下一个ink。
“小伙子，你有俩妹妹啊，”攀谈的是刚才的大叔，“看眉毛你们仨都不太像的样子，重组家庭？”
“呃……”
“老李啊，哪有这样谈天的，都给你谈死咯，走，跟我下两把棋先。”
大叔的朋友把大叔拉走，黎行尘终是得以溜走。
要是陈小幺的父母在场，好奇自己女儿口中的陌生人是谁找过来，怕不是得花一番功夫才能脱身。
“几步路的事情搞得这么累，人很多吗？来，吃一个，他家的奶黄包真不错。”
正蹲在路边猛啃包子的杨毅见黎行尘额头冒着汗回来，举起还剩两个包子的塑料袋招呼道。
“人确实多，”黎行尘掏出一个啃了一口，“打车了没。”
“没，就一个多小时路程，不用着急。”
吃完最后一个，杨毅意犹未尽，当即决定再去买几个路上吃。
“再来一个？”
“不用，我吃饱了。”黎行尘拍拍手，拿出手机叫车。
带着一大袋包子去而复返，杨毅一边嚼着一边看黎行尘操作。
“是要先去和那个叫什么……‘百分之五十’的人会合对吧，他也是兄弟你拉过来压阵的？”
“他是公安那边的，专门负责调查玩家出现严重幻觉的案件。他今天正好也要去亿达广场那边一趟，又说要了解一下你的情况，我就让同意他一起走了。”
黎行尘一瞥杨毅：“我记得昨晚下线的时候跟你说过。”
“不好意思啊，昨晚睡得晚，现在有点迷糊，没记起来。”
“都缺觉还熬夜，有几个肾啊这么搞。你多少点睡的？”
“两三点吧，”杨毅擦了擦嘴道：“不是我说啊，你这电脑性能也太离谱了。我那新配的电脑虽然不是顶尖，但也是精心挑选性价比最高的，组合在一起都没你那台优秀。”
“昨晚试了一下那款号称性能吞噬者的老游戏，开着最高画质，甚至还把最近新出的那近半个t的画质补丁打上都不卡。要不是机壳上落的灰够厚，我都要怀疑你说的老电脑是不是骗我的。”
“这是我小叔留给我的电脑，他说是之前学校配给他的，我也没怎么研究过，平常用电脑也是用的笔记本。”
“你小叔上学时候的电脑？那得有十几年了，学校会配给他这种电脑……恕我直言不太可能，就当时那市面上的硬件性能，跟这差了不止一个量级。”
“有这么夸张？”
“绝对有！”
杨毅毫不犹豫地肯定，而后陷入思索：“这事儿有点离奇啊，我昨晚找电脑的硬件信息的时候就没找着，还以为是有点故障，现在看指定是另有隐情。你小叔现在在哪，能帮我联系一下他么，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搞到这么一台神机的。”
“短时间内联系不上他，等我有空给他带点花、水果什么的再顺便问他一句。不过什么时候有回信就不清楚了。”
“他住院了？等等，你的意思是……？！”
黎行尘点点头。
“实在对不起，我都不知道……”
“没事，我也没和你说过这些事，”黎行尘目光飘向远处，眼前的上学路渐渐与记忆重合，“你倒是提醒我了，小叔他还有好些东西我从老家搬过来后就没有动过，有时间得整理一下。”
“确实该整理整理，说不定还能找到他过去没跟你说的事情呢。就像我几年前走的二舅爷，一大家子人直到他走了才知道他原来还有一个私生子……我这个例子是不是不太恰当？”
“要是小叔他有个孩子，我反而会高兴。可惜他总说要看我先成家，一次都没相亲过。”
黎行尘招手停车，示意杨毅先上。
“这样啊……那我继续说了啊，这曲折的故事刚好够我们一趟聊的。”
“……都行。”
……
“最后你们猜他儿子把费了好大功夫夺回来的遗产怎么着了？直接全捐给了福利院！他说他那爹活着的时候也没干好事，不如现在给积积德，而他要用他自己挣的钱来生活。”
路途接近尾声，杨毅恰好将故事说到了结局，一路上作为听众的司机和百分之五十各有感慨：
“几套房产说捐就捐，真是不得了，按现在的市价都有个七八百万，可以少奋斗不知道多少年哩。”
“出身如此，他却没有怨天尤人，而是努力奋斗自己谋生，真是坚韧不拔的心性。有这种气度，就算没有遗产日后应该不会过得太差。”
黎行尘听着讨论，眼神游离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在他人的提醒中下了车才回过神。
虽是工作日，亿达广场的人流量也不逊于周六日，入目之处人群三两作伴，好不热闹。杨毅略略环视一圈，随即问黎行尘：
“下面我们去哪？先逛会？”
黎行尘确认一眼时间，回道：“转转吧，百分之五十还有东西想要向我们两个了解，差不多到时间再回东门这里。”
他不清楚洛华灵她们什么时候来，又不能堵在门口守着，只能看运气跟她们碰上再做打算。
就这样，闲逛起来，放慢着脚步穿行在一个个商铺间，以黎行尘为主讲，杨毅补充细节，二人详尽地给百分之五十阐述了所经历的一系列事件，以及作出那种猜测的理由。
“这件事还跟穹顶方面有关……”百分之五十不断在一个小本本上记录着信息，“而且杨毅没玩过永恒之星，却也见到了幻觉。”
“他后面看到过以我的游戏人物为主视角的游戏画面。猜测他是脑电波之类的和我比较相近，被机器误识别成了我，导致窜号。”
“对，我看黎行尘兄弟就特亲切，总感觉他是我亲弟弟。”
“某种新型无线脑电波传输技术，好，我记下来了，后面会和量极公司那边确认的。”
“话说你们不应该一开始就和量极那边确认是个什么情况吗？”说到量极公司，黎行尘不解问道。出问题的都是游戏玩家，怎么说也应该向游戏公司那边查明情况才对。
收起小本本，百分之五十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这起事件调查之初我们就派人去了天市本地的量极公司分部。但很奇怪的是公司里面一个能管事儿的都没有，只要是能说的上话的，全都一问三不知，再问，就说上头领导出差了，得等他们回来。”
“后面我们查了一下那些‘领导’的去向，发现他们都被总部的母公司召集了过去，要开个大会。所以我们正在尝试联系上母公司，只是目前还没进展，根本找不到知情的人。”
量极公司的游戏服务器都在总部，各地的分公司只是负责宣发、售卖设备和售后，这些黎行尘是知道的，所以他并不惊讶。
他所奇怪的是为什么会在这么个游戏刚发行的节点就要召开大会。而且这得是什么主题的会，以至要把所有能管事儿的都叫走。
“我有一个想法，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量极公司的新技术泄露，被人拿去乱用，然后为了解决这个事情，他们总公司才要开这个会？”
“有可能，毕竟偷偷摸摸进行实验不像是大公司会干的事情。”
黎行尘认同杨毅的想法，但心里还是觉得不太对。参会规模还是太大，这种事情应该是和分公司的管理层讲，再通知下面的人才正常。
“靠猜的话是很难得出答案的，这些事情我们公安会一直跟进调查，届时可能会有公示，二位不用过度猜想。”
说话间，三人路过一间本地小有名气的现代风茶馆，百分之五十无意朝窗内看去，忽然停下脚步。
“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杨毅正要也看向里头，却发现旁边的黎行尘和百分之五十一个反应。
“……里面有你们认识的人？”
……
“首先确认一下，是洛华灵女士对吧？这是我的证件。”
公安特别调查小组的组长把手边的资料翻到某一页，对照着资料上的相片端详起前来赴约的女子，随后亮出自己的身份证明。
说女子实际上不太恰当。对方不过桃李年华，相貌体型更是无不彰显着“青春”二字，相对组长来说应是小妹或是侄女一般的辈分。
之所以会让他不自觉以同辈相视，是因为她身上所展露出的那股超出年龄的稳重和干练。
“是的。”
下着一件织金荷叶绿马面裙，上身搭配白对襟短衫及宫绿飞机袖外套，长发高高盘起，以一支朴素木簪作固定，露出白皙脖颈，洛华灵面带含蓄笑意应答，拉出椅子拢裙落座。
“陪两个朋友走了一段，稍稍有些迟，抱歉。”
“没有的事，时间正好，我也才刚坐下不久，”组长为洛华灵沏上一杯清茶，递给她后便直入主题：
“此次邀约的目的提前通知过，我就不作废话了。我们公安方面希望洛女士能配合我们的工作，筛查和管控在游戏《永恒之星》中名下公会里的成员。”
“既然是有关公共安全，我们这些非正式的组织自然是要积极配合，自从接到邀约，我就把筛查的事情安排了下去。”
轻轻呼去茶杯上的热气，洛华灵抿一口茶。
“关于幻觉一事，我之前也收到过几个成员的反映，他们情况也较为严重，影响到了正常的生活。当时我还以为是个别现象，仅是让他们多休息。没想到在大范围内已经有了那么多的患者。”
“是啊，刚开始调查的时候我们也以为只是偶然现象，直到国家研究所发现了这种病症的端倪。这也是我在通知里提到的第二个话题，‘管控’的原因。”
组长也喝了口茶，将资料翻到另外一页，沉声道：
“据研究，这种幻觉具有‘传染性’。幻觉出现的前提是患者口中那一颗游戏里的白色‘星星’，一旦某个人在现实中也看到了星星，他大概率就会在短时间内产生幻觉。而能否看见星星，则取决于这个人是不是知道有这么一颗星星的存在。”
“您是说，一旦知晓了那颗‘星星’的存在，就有可能会产生幻觉？”洛华灵蹙起眉头，她还没听说过有通过“意识”来传播的病症，“那我们应该如何对其进行管控？”
“可以这么理解。目前来说，出现的患者大多都是永恒之星的玩家，因为玩家们抬起头来就能看到‘星星’。而且传播信息的渠道很多，想要完全禁止传播是不可能的。我们先前也联系游戏论坛里的工作人员对有关的帖子进行删除，但患者数量仍是在增长，可以说收效甚微。”
“所以……我们要放开，让大家都知道？”
“洛女士聪慧过人，”组长再次翻动资料，向洛华灵展示出一组数据，“后续研究发现患者产生幻觉的强度和游玩永恒之星的时常具有强相关性，游玩时间越长，眼前的幻觉也就越真实，甚至还会萌生出受到怪物攻击的错觉。”
“如果仅由我们官方出面呼吁玩家不要长时间游玩，受到的阻力会非常大，实行的效果也不见得会好。因此我们希望能通过各大公会的组织力量来对玩家进行劝导和管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