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姓甚名谁（1 / 2）
诊疗第二天，黎行尘准时在市医院对面的早餐店和杨毅会合。
“又失眠了？脸色这么差。”
“嗯……昨晚吃完饭就打算休息，谁知道一闭眼又看见了那颗星星。”
一夜不见，杨毅的状态肉眼可见变差不少。
“思来想去，跟昨天早上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没在兄弟你家睡。”
“在我家里就没有？”
“说不定是因为兄弟你，毕竟你在我旁边我就挺舒心的。别这么看我啊，我说的是真的，或许这也是那窜号的后遗症呢。”
“……如果你今晚要过来打地铺，那等会就去买副席子。不过，你回穹顶后怎么办？”
“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杨毅搓搓脸，“不知道找医生开点镇静药管不管用。”
“等会问问就知道了。”
吃完早餐，也差不多到了约定的诊疗时间，两人轻车熟路，很快来到相应楼层。
从电梯出来经过前台，一位发丝凌乱的抱婴妇人叫住了他们。
“两位帅哥打扰一下，你们有没有看见过一个戴着黑色眼镜，挎着包的男孩子？这是他的照片。”
黎行尘接过照片，上面是一个略显阴郁的初中男生。令他惊讶的是，他竟然认识照片上的人。
“你是……曾念年的妈妈？”
听到黎行尘说出自己儿子的名字，妇女难掩憔悴的双眼里泛起希望的光：
“你见过他对吗？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他托你来找我的？”
“抱歉，我最近没有见过他。曾念年是何雪皓的同学，我是何雪皓的哥哥，上次家长会我们见过。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
好不容易有一点希望，然而听到的答案却不是自己想要的，妇女面露悲切：
“他昨天说自己感觉有点不舒服，自己来医院检查，没想到这一出门人就不见了，整整一天都没回家。我们找一整夜也没有找到他去了哪里，只能来医院问有没有看到的人。”
“他是来到医院以后才不见的？这边的监控你们都找过了吗？”杨毅问，既然是来医院，总会留下一些踪迹。
“我们把一路上能找到的监控全都看过了，根本找不到他……我们家离医院就几条街远，就那么几步路，他能去到哪里……”
“都怪我对他太严厉了，如果我少骂他几句，如果昨天我抽出一点时间陪他来医院，也许就不会不见了……”
“都怪我，只顾着照顾他弟弟，都没有关心过他……说不定他就是因为怨恨我才离家出走的……”
眼看妇女就要陷入自责，黎行尘出言安慰：“说不定他是去哪个同学家里面玩了，刚好没被监控拍到而已。”
“他爸爸正在去问老师和同学，如果他是在同学家，那就太好了……只要他回来，我肯定不会再那样说他。”
“他说是哪里不舒服？”杨毅又问。
“他说自己老是眼花，看东西重影，我就说他是玩游戏太多，让他自己去医院看。”
“可这层是神经内科啊。”
“楼下的前台见过他，说他问过挂号要挂什么科，就让他挂了神经外科。但问医生，医生却说没接诊过他。”
“他都到医院里面来了，医院的监控也没拍到他？”
黎行尘倍感不解，这曾念年妈妈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他们说医院的监控系统在升级，只有一些重要的地方开着……我们把医院都翻过来找过了，根本没其他人见过他……”
又劝慰妇女几句，了解一些细节后，黎行尘两人向她道别。
“听起来真不可思议，这么大个小伙子竟然一次都没出现在监控画面里，人间蒸发也不过如此吧？”
在诊疗室里等候着，杨毅面带惊奇。以现在的监控覆盖面来看这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医院监控升级得太赶巧。”
黎行尘沉吟良久，回忆道：“最后看见他的人是前台，而且还是来的时候看见的，他有没有离开都没人知道。”
“你猜他还在医院里？”
“不确定……如果不是他知道医院因为升级而关闭部分的监控，然后刻意避开剩下那些监控的话，最有可能就是……”
“被人绑走了？”杨毅皱着眉接道。
说话间，夹着几份检测文件，戴金丝眼镜的医生匆匆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医院里出了点事，我来的有点晚。”
“是有人失踪的事情？”
“你们知道了？”
“刚才在外面碰见了那男生的母亲，跟她聊了一下，医院这边是什么反应？”
“呼，事情不太对劲，人是在医院周边不见的，却没有目击他的人，现在楼上保卫科和技术科的那两拨人还在吵，互相推脱责任。估计一会警察就要来帮忙找人了。”
医生放下手里的东西，取下眼镜擦了擦鼻梁上的汗。
“各个科室的负责人都被叫过去开了个会，就迟了一点，不过不影响我们今天的诊疗。”
“大部分检测项目昨天都已经做完，今天就是简单用新设备测一下你的脑神经活动水平，然后我看情况给你开点安眠补神的药，之后没其他的项目。”
说着，他把手里面一份文件推到杨毅面前。
杨毅接过一看，是一份设备使用保密协议。
“什么医疗器械用起来还要让病人保密的？”黎行尘大致看了一眼，问道。
“上面紧急下发的新规定，说是神经内科往后来病人了都要让他们测这个东西，过程和结果通通保密，不得外泄。就连器械都是昨晚运过来的，今早刚培训完使用方法。”
这么紧急？黎行尘隐隐感觉不对劲，像这种市医院，各种审批流程肯定非常严格漫长，能一路开绿灯说加就加的……只是更上面的意思。
意欲何为？
“我也不能知道结果？”杨毅奇怪地问。
“对，”医生点头，然后把文件翻到了最后一页，递出一支笔，“你先在患者签名那里写上名字，我好去申请使用。如果有疑问，可以后面再看这份文件。”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这算是公民的义务，必须要做。”
“这么夸张？行吧。”
签好字，医生拿着文件出门，没一会就返回来带走了杨毅。
因为保密，黎行尘不得跟去，只能在诊疗室等候。
思绪流转间，他首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许久过后。
“喂，行尘，忘记拿东西了吗？”
“没有，就是想跟你说我们中午就完事，等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然后去看一下大门有没有锁好，锁上它。”
“哦哦，好。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先挂了哦，不息还在等我。”
“行——”
话还没说完就被挂断，黎行尘叹口气。
“网瘾少女啊。”
……
稍微整理一下心情，趁着杨毅那边还没结束的时机，他离开诊疗室，乘电梯来到上一层楼。
电梯还没停稳，就隐隐能听到外面的争吵声。
开门看到一大帮人正围在这一层的大厅中间，黎行尘假装等人，在一旁的绿植边坐下，实则竖起耳朵听争执的内容。
“都说是tm监控的问题，医院每天人流量这么多，我们几个保安拿头去tm一个个盯着！”
“我早就让小刘通知你们最近监控系统升级的事情，让你们加强监管。你们呢？一天的班连十个人都凑不出来。”
“那还不是因为一点薪水都发不下来吗？！我们几个保安科的现在都tm在贷款上班！现在走了一半的人，倒是给点钱让我们招人啊！”
“薪水的事情不关我们管，你要找就去找财务，我跟你现在谈的是你们为什么当天没有足够的人手巡查这件事。”
“我草nm，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眼看说着说着就开始推搡起来，黎行尘不着痕迹地移动到一侧走廊里，却见电梯门打开，走出一队警员。
“停手！”
在这一身身威严制服的注视下，一大群人瞬间安静下来，默默分为两部分。
“咳，警官，我们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就是在讨论问题。”
着西装领带的技术科主任轻咳一声解释道。
“嗯。谁是王广？”
“我是王广。”
穿便服的壮汉站了出来，那浓厚的眉毛令人印象深刻，赫然是刚刚跟技术科主任争执的人。
“确认无误，跟我们走一趟吧。”
几人上前围住王广，将其带上电梯。很快，大部分警察都跟着离开了，只留下两个样貌较为年轻的警员。
“我们是来调查失踪事件的，请你们配合收集线索。”
“当然配合，我们去那边的洽谈室细聊，资料都已经准备妥当。”
“可以。”
一行人进入了洽谈室，黎行尘远远跟着，在走廊的拐角处静静听着内里的对话。
洽谈室的隔音效果不错，一句话基本上就只能听见几个关键的字：
“……用……系统是？”
“……统一……穹顶……”
“使用……异常……？”
“从来没有……可靠……”
“……换过……？”
“因为……要求，……工作日内……升级完毕。”
“……修改痕迹？”
“绝对……！”
“……后续……全部进行更换。”
“好，没有问题。”
主任的最后一句话突然清晰了起来，紧接着，洽谈室的门被打开了。
黎行尘被吓了一跳，连忙悄声离开原地来到电梯前。但在看到显示的楼层数字，他心说不妙。
“要命，怎么两台电梯都在一楼！”
“更换的事情我们马上就会提上日程，大概一个月左右就能落地。”
“好，特殊时期，也感谢你们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关于失踪的人，我们另一边的人已经有眉目了等候通知就好。”
“那就好。”
“嗯？那边的也是你们的人吗？”
顺着其中一个警员的视线看去，顿时，在场的众多目光瞬间集中在电梯旁焦急等候的黎行尘身上。
“这一层不对外人开放，你上来找谁？”
主任第一时间发问。
“我是曾念年的同学家长，听说他失踪，就想来帮他爸妈问问情况，这不见这层没人，正打算下去。”
转过身，黎行尘露出一副恰达好处的好奇表情：
“警官你们是来调查这件事的？能不能说说进展怎么样？找到他没有？”
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警员间对视了一眼。
“后续会通知他们通知，你先离开吧。”
“好吧，那我先走了。”
心里捏了把汗，黎行尘镇静下楼，回到诊疗室里。
见到他回来，杨毅放下翻过好几遍的文件：“你去哪了？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上了个厕所。你这边检测结束了？”
“何止，我跟医生聊了都有一段时间，他现在帮我开处方药去了。”
“结果怎么样？”
“还是没问题，最后诊断为压力过大导致的轻微意识暂留，叫我多休息。”
“这么说你在穹顶上的工作压力很大？”
“也不算吧，就是每周巡查一遍负责的节点，有问题了就去修一修。”
“那为什么他会诊断出这种结果？”
“我要是不给他一个理由，他估计又要开始琢磨我这病的成因了，”杨毅耸肩摊手，“真正的成因我们不是都讨论出来了吗，可说出来他会信？”
“也对。”
他们现在就是苦于收集不到证据，没法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就算把事情闹大了，那背后的人也可以直接关停实验，让人根本无迹可寻。
医生不一会也回来了，还带着几瓶药。
“久等，下面取药的系统突然就停了，费了点功夫。”解释一句，他开始一一给杨毅介绍了药的效果和服用方法。
“……记住，不能多吃，这两种药对代谢和神经产生的负荷很重，最好是你觉得很难受再吃。”
“好，没问题，”杨毅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对医生道：“哦，对了，我从昨天开始就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要是你想参与我的研究，我可以在论文里给你一个贴别鸣谢的位置。”
杨毅连忙摆手，指向某个方向：
“不是这个，我就是奇怪你之前明明是在那边的医院给我看诊的，怎么又来到这边了？”
“哦，我平时都在那边坐镇，有要紧事才回来。”医生扶了一下眼睛，“毕竟那边新装修完，东西都挺齐全。这边就连个脚边的风扇都没有，热死个人。”
“东西都拿齐了就走吧，我一会还要开个会。”
对方下了逐客令，二人自是不好再逗留，离开市医院，坐上了回黎行尘家的车。
车上，杨毅说不到几句话就睡着了，黎行尘则是放不下曾念年的事情，回想着得到的信息。
保卫科的领头王广被带走了，看样还不仅是了解情况那么简单。
警员说过，曾念年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无需紧张，所以这是在说他和失踪密切相关？
技术主任和警员之间的对话只听了个大概，有些话根本听不清，剩下的倒是能猜到一些东西：
“医院里用的是什么处理系统？”
“大家都是统一用和穹顶上一样的系统。”
“用的时候有发生过什么异常吗？”
“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这些系统都是很可靠的。”
“那你们为什么要更换掉监控系统？”
“因为上面下发了文件，要求我们在多少个工作日内完成监控系统升级。”
“这些监控数据没有发现人为修改的痕迹吧？”
“绝对没有！我们都检查过了。”
“后续可能会要求你们把整个处理系统全部进行更换。”
“好，没有问题。”
在脑海里对比猜出来和听到的语句，黎行尘自觉大差不差。
从对话的重点上看，他们问询的重点似乎并不是失踪的事情，而是医院的处理系统一类。
跟杨毅要做的新检查项目一样，监控系统之所以更换应该也是上头意思。
这两件事，黎行尘偏向于它们间存在着某种联系，不过仅靠现在知道的信息还是无法作出有效推断。
最后是失踪一事……跟昨天从大叔那里听到的情况有些类似，都是毫无预兆的消失，搞得人心里发毛。
“希望人能快点找回来。”
代入想象自己找不着何雪皓的情形，黎行尘只觉一阵揪心。
终于到地方下车，摇醒靠在自己身上的杨毅，他突然间冒出一个怪异的联想。
当时杨毅如果没有反击成功，那么他是不是也会像曾念年一样不见踪影？
……
……
“你们都去玩《永恒之星》，那我呢？我一会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