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突如其来（2 / 2）
坐起身，路灯不知何时全然熄灭，夜极深，五指不见，唯余寂静。
“看来已经有三四点了，呼。”
身临幻觉中，时间的概念便与现实差分开来。即便在里面仅度过了短短几分钟，现实里都可能会有将近一个小时飞逝。
此次在里面大致经历了有五六分钟，外面过去几个小时，杨毅并不奇怪。
同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的死亡没有特别痛苦，他舒服了不少，像是浅浅睡了一觉那般。
“竟是好的变化。”感受到精神没有再那么萎靡，他为之一振。
可一想起这种变化可能仅有一次，心又沉了下来。
“……”
沉闷间，他站起身，想要舒展一下僵硬的身体，却发现漆黑的地面上有东西在微微发着光。
走近一看，那是一块可称为巨大的水晶，虚幻而又晶莹，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水晶被固定在几根布条编织成的网袋中，上头还有便于悬挂的挂扣。
刚见到这东西的时候，杨毅觉得它与其他时候出现的虚影物件一样，仅给他一个模样，无法触碰。
而这个想法在他把那块水晶百无聊赖地踢到一边去后，彻底颠覆。
“这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忙不迭跑过去将水晶捡起，生怕它消失一般牢牢握在手中，杨毅激动不已。
陌生的信息涌入了他的脑海，但他的第一个念头却是：
“有了这东西，我就可以向其他人证明那不是我的幻觉了！”
这大到夸张的尺寸、区别于世上其他水晶的特征、以及明明拥有实体却近乎虚幻的特性。
三样信息结合起来，就算主观上再不愿意承认的人，也该认同这样东西的确不是地球上拥有的。
“嘶——！”
手中的水晶突然灼热起来，烫得杨毅下意识松开手。
水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却是没有任何变化，让他以为刚才只是错觉。
再度拿在手中，等了一会，水晶又突然放出高热。但这次他心里早有准备，将其轻轻放在地上。
“触碰到就会放热，我该怎么拿走它？”
不甘心的他经过一番折腾，最终确定了只要不是身体直接接触到它，就不会令其散发热量，于是用风衣将其包了起来，揣在怀里。
处理完毕，他现在就想回到医院里，向医生展示他的发现，证明那些东西不是自己的臆想。
“嗯？什么声音？”
走出几步，他忽然敏锐捕捉到了身旁树丛后传来的电磁噪声。
人造电子设备发出的噪声在落针可闻的夜里十分清晰，让杨毅的神经倏然紧绷，停住脚步。
压低呼吸，他半蹲着，侧耳向刚才的方向仔细听去。
细微的电磁噪声中，模模糊糊夹杂着一个单词传出：
“action”
行动？
杨毅不解，为什么还是国际通用语言。
就在他疑惑的一瞬间，那一方向的树丛动了。一阵哗啦的翻动声传来，杨毅只听得有人在接近自己！
对方沉默着袭来，杨毅自不可能坐以待毙。他扭头就跑，按着脚下道路的触感向公园外冲出。
“就是这边！”
两眼摸黑的情况下，随便选的一个方向竟是正确的。
防护用的铁丝网栏门就在眼前，他一把拉开闪身穿过，然后反身用一只手死死拉住门栓，想看一眼是什么人在追他。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追我？”
反正看不清面容，他刻意沉下声音怒喝道。
然而那人停下来后既没有回应，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仿佛消失了一般。
但杨毅很清楚，那里确实有一个人正压低着呼吸，不是他的幻觉！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一面虚张声势，一面悄悄松开手，欲要转身溜走。
下一刻，破风声突兀响起，直指杨毅后背而来。
他被吓了一跳，反应却是不慢，立即向一侧闪去。
紧随着，一根棍状物从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呼啸而过，光听声音都能感觉出其力道之大。
被这一发闷棍打中，即便不是当即躺下，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来人出手之狠辣，让杨毅一阵心寒。
而更令他心惊的是，不只是一个人在追他，那人还有同伙！
自知不可为敌，他当即选择逃走。
本想迈开腿使出百米赛跑的冲劲，但却为周边可能存在的障碍物犯了难。
他现在就是个瞎子，要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岂不是送到他们的手上？
畏首畏尾的想法下，他稍稍放慢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而就在这犹豫之间，后方那两人却好似完全没有受到黑暗的影响一般，追了上来。
打头的那位欺身靠近，一把擒住杨毅的左臂，朝他的腹部打出一拳。
这一拳可谓势大力沉，巨大的冲击力让杨毅感觉自己像是被打穿了一般，身形大幅弓起，腿一软就要跪在地上。
一直怀抱着水晶的右手脱力，虚幻的晶石从风衣的包裹中滑出，掉在地上。
以为二人是来劫财的杨毅想趁水晶落地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挣开钳住自己的手，却借着微光发现，那带着战术目镜的两个人根本没有看向水晶。
棍棒挥落，砸在杨毅的脊背上，立即将他击倒在地。
也不知道是哪根骨头断了，背上猛烈的疼痛让他眼冒金星，几欲昏死。
紧接着，倒地的杨毅只觉身上某处被蚂蚁咬了一口，莫名的液体注入体内，酸麻感开始蔓延。
好死不死的是，他倒下时，手正好搭在了水晶上，只这一会，手上就开始传来火烤般的灼烧感。
可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去挪动手掌，药剂的作用下，他的四肢无法动弹，使不出任何力气。
灼烧感愈发强烈，从手上开始蔓延开来，传遍全身，要不是他能看见自己的手，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被那两人点着了。
伴随烈火焚身之感，先前被他忽略的陌生信息再度冒出，占据了他的大部分心神，连痛感都削弱了几分。
“光晶、光明之力、‘治愈之光’和……‘曳光’？”
他突然知晓了一些玄妙的知识。
说是知识，可它们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学科，乃至不存在于任何已知的体系中，简直比所有编出来的还要荒诞、还要缺乏逻辑，因为它们都好似凭空捏造一般，不以任何地球上的知识为蓝本。
而这些知识在告诉杨毅，他现在可以使用光晶中储存的光明之力来施放“治愈之光”和“曳光”这两种“技能”。
完全理解这一切后，杨毅下意识便对自己发动了“治愈之光”。
火烧的感觉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体内游走，最后聚集在了他受伤的位置上。
剧烈的疼痛在神秘力量的治愈下如夏日融冰般快速缓释。
而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不仅恢复了行动力，身体的强度反而还有所增加，现在浑身有劲。
脱身计划一念之间成型，他假装吃力地爬起。
袭击杨毅的两人正搭手撑开一个大袋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杨毅身上隐而不发的变化。突然间见杨毅马上就要站起身，二人意识到制服的手段失效，手中的动作很快停了下来，转而再次对付起他。
拳脚和铁棍向着杨毅而去，但这次，他们却打到了空处。
巨量的光芒自杨毅手中的光晶内迸发，霎时间将周围一整片区域映如白昼。
戴战术目镜的二人当即被闪瞎了眼，发出痛苦的声音，后撤几步。
杨毅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但他没有选择逃走，而是快速接近了那两人，抓着光晶的手再次泛出光芒。
“吃闪了，兄弟！”
连续遇到这么多糟心而痛苦的事情，杨毅心底早就填满了怨气，一直无处发泄。
如今在光晶中海量光明之力的支持下，他怒向胆边生，决定将怨气撒在这两个无缘无故就袭击自己的坏逼身上！
经过强化后的身体力量极强，几步间的距离跟不存在似的，在那两人还在甩头摆脱眩晕感的时候，杨毅就已经照着其中一人的脑袋呼了过去。
蓄力完成的“曳光”在深夜中宛若一团小太阳，且在光晶的折射下，光芒显得更为强烈。
这样一团“太阳”连带着光晶砸在那人的脸上，竟直接融化了他的面罩和目镜，让光晶与他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伴着烧焦的嗤嗤声音，那人的惨叫声响彻公园，立即引来另一人的攻击。
挥舞生风的铁棍袭来，杨毅来不及躲避，只得用小臂去拦。
“靠！就你会用武器是吧——”
小臂虽没被打断，但瞬间的疼痛还是让他使不太出劲，于是杨毅把光晶换到了另一只手上，奋力朝另一人掷了出去。
另一人似乎是意识到光晶的不对劲，连忙做闪躲动作。
然而杨毅等的就是这个时机，直接上前跃起一脚踹在那人的身上，令其失去平衡倒坐在地。
迅速捡起地上的光晶，杨毅故技重施，手中“曳光”蓄力，就要迎头砸下。
那人见状，有些慌张地挥动手里的铁棍阻拦杨毅。
可杨毅怎会放过他，一脚蹬开他的手，然后用膝盖压制住他，强行将手里的光团印在他脸上。
惨叫声如期响起，杨毅狠狠地出着恶气，哪怕那人的手正狠命掐着他喉咙，铁棍不断地抽在他的身上，他都一并无视，不曾动摇。
直到那人的动作渐渐失去力量，最后停了下来，杨毅这才自他身上站起。
可刚站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就被人从背后用臂弯锁住了脖颈。
“你还要来是吧？！我惹你们了？！”
一而再的窒息感和身上的疼痛没有让杨毅畏惧退却。相反，此刻他的心底燃起了一股更为庞大的怒火。
在这怒火之中，杨毅全身都因过度激动而战栗着。
他凝聚出更为刺目的“曳光”，连同光晶向着自己身后按去，同时用另一只手抓住那人的脑袋不让他闪躲。
每一次重新释放“曳光”，背后的嘶吼声就会大一分，锁住杨毅的臂弯力量也会更多一分。
可心中的怒火甚至盖过了求生的欲望，哪怕脑袋因为缺氧已经开始发昏，他也没有试图扒开那人的臂弯，只是死死地固定着一个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烧灼带来的惨叫终是停息，锁着杨毅的那两只手滑落开来，栽倒的闷响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同样无力支撑自己的杨毅也双手撑地跪在地上，不断咳喘。
“呕——咳咳咳！咳！咳咳！！光，咳咳！治愈，治愈之光——”
熟悉的神秘力量再度游走于体内。
这一次，那力量盘旋了很久很久，也没能让他恢复过来。以至于再次使用了两次“治愈之光”后，窒息和疼痛感这才彻底消失无踪。
看着手中经过多次使用后变得更为黯淡的光晶，杨毅庆幸自己注意到了它。
如果不是突然获得了这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晶石，他今晚绝对会被那两个人掳走。
掳走之后的下场，他想都不敢想。光是忆起小时候听到故事，就令他后怕不已。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之余，他又生出许多疑惑。如今天下和谐，虽说是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动的手，无人察觉，可他们又该如何带着他逃出众多监控范围？
带着疑惑，他蓄起“曳光”照亮倒地不起的二人。先是探两人的鼻息确认他们只是晕过去之后，才端详起他们的全身样貌。
除了脸上戴着专业战术目镜外，他们还身穿统一的黑色作战服。手套、长靴以及各式各样的口袋一应俱全，像极了在视频里见到的特种作战人员。
“cosplay？”杨毅第一个想法是这两个疯子在搞角色扮演，然而有些过于规整的样子却让他有些犹疑。
掏出手机，他决定先报警将这两个人抓起来，专业人士会把他们的身份调查清楚的。
“等一下，那我手上的光晶和他们脸上的烧伤怎么解释？”
能使用神秘的力量进行治疗，还能凭空蓄出光团，怎么看自己都不像一个正常人。要是上头把自己这种“异能者”给抓起来做切片研究怎么办？要不还是先溜走，看情况再做打算……
思忖之际，那赤手空拳之人身上忽地响起了电磁声，仗着现在还有点胆子，杨毅将他口袋里的对讲机取出。
对讲机的款式很老旧，不像近十几年的产物，外壳上有着融化的痕迹，竟然还能正常使用，也不知道是在哪个旧货市场淘来的。
“……molesquad？”
摩尔小队？对面传呼的名字让他面露古怪，这帮家伙难道真的是在角色扮演？
他没有试图回话，而是用风衣包好光晶后便准备离去。这种情况下，让对方搞不清楚状况还能多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临走前，再瞄了一眼已经有些面目全非的两人，他的心中突然又窜起一股无名火。
不对，他们还有其他同伙，那自己后续岂不是还要被他们袭击？
凭什么遭殃的总是我？！
一个电话恰逢其时打了进来，杨毅烦躁地掏出手机。
“穹顶的内线电话？”
看到电话号码显示的是穹顶上拨来的特殊号码，他更加烦躁不已，这个点还要打电话过来，除了加班还能是什么？
接通电话，那头的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化为了燃料，倒在杨毅心中的怒火上。而听到地勤人员在找他的时候，那团火终是烧至了顶峰，似要从躯壳中喷涌而出。
神经病啊！找人就找人，一言不发就偷袭几个意思？还尽下的死手！不知道的，还以为穹顶机构是那些早已销声匿迹的组织！
他每天勤勤恳恳上班，整理那些枯燥的文件，挣不到几个钱也就罢了，但绝不应该受到他们这样不当人的待遇！
于是，他几乎是吼着对电话那头的人发出质问：
“是你派的人？！”
声音之大，把离得最近那一整栋楼的声控灯都给喊亮了。
公园中，杨毅身周的所有事物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所震慑住，怒意肆意弥漫在空气中，就连冰冷的夜风也难以使其降温。
此刻，万物俱籁，仅狂怒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