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SideB：柳暗花明又一村（1 / 1）
林小手确实受了比较严重的打击，不是因为单纯的火灾，而是火灾背后的“含义”。起初她对女主角小姐的出现感到了慌张，之后又因为慕云天的出现和赵灿阳的证明开始感到新鲜，而之后被慕云天诘问“为什么偷懒不给姐姐外貌的描写”，当下有些心虚，但因为慕云天没有多烦她，所以也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房间着火的那一刻，林小手在烟雾中清醒过来，虽然房间内浓烟滚滚，但她还是注意到烧得最旺的地方，就是她昨晚随手放置那本黑历史作业本的桌子。
“获救以后，我其实已经醒了，只是不想睁开眼睛面对现实。”林小手揪紧手里的被子，“我一直在想慕云天说的话，女主角小姐说的话。就因为我想给女主角一个悲惨的开局，所以就‘随便’地弄死她的父亲；就因为我懒得多写两个字，就让一个女孩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中；就连小说的男主角都不愿待在我为他和他的家族描绘的世界。他放弃了那边一呼百应、金山银山的富豪生活，宁可在这边做一个破网吧的小网管，那个世界到底有多可怕……”
“我现在不敢回想，如果我写过的其他故事里的人也来找我问责，我该怎么办呢？”林小手捂住脸声音哽咽了起来：“就因为剧情需要，有的人命运悲惨，有的人变成反派，有的人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凭什么随便设定一个人的人生？”
“一想到这些，我觉得我半个字也写不出来了……”
赵灿阳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林小手，他在某些方面比较粗心，不像林小手那样拥有女孩天生细腻的情感，听林小手这么一说，赵灿阳才想到自己也“背负”了“同样的罪”，他那个粗糙的程序，不也造出了一个从名字到打扮再到身世都完全继承上代女主角的下代女主角吗？如果不是她追着慕云天一起跑出来，也许她在那边完成自己的故事以后，又会再出来一个叫“夏依”的女孩，再继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出车祸。
“可是我不能不写小说啊……那是我唯一擅长的事了。”林小手哽咽了很久，继续说道，“所以就把那些遭遇都当成一场噩梦吧，只要假装不知道，假装看不见，那就什么都没发生，你会帮我的，对吧。”
赵灿阳下意识觉得这样不行，毕竟他还欠慕云天一份人情，当年的“52专案”是实打实的案件，自己也是真切地从他那里获得了帮助，如果把这些都当成从未发生过的幻想，他是做不到的。
赵灿阳想了想，可能暂时先不要和林小手聊这方面的事比较好，自己可以先把新的程序写出来，在写程序的时候等待她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也许之后她会改变想法。
这几天病房里很安静，林小手躺在床上望着电视机发呆，赵灿阳则啪嗒啪嗒地敲着笔记本电脑，想起之前女主角关于那个世界的一些描述，赵灿阳想到可以加一些随机数，为普通的路人也能自动生成姓名、长相和衣着。今时今日，时代已经完全不同了，网上随便找个小软件，都能附带给npc自动起名字，给大纲就能自动拼凑出一篇文章的功能，只要你给这个软件喂的数据足够多。赵灿阳要写的程序本身不难，为了增加那个世界的真实性和趣味，多加一些随机变量就可以了，大部分时间赵灿阳都在网上搜索下载各类数据，比如穿衣打扮、职业设定、外貌描写等等。做着做着，赵灿阳突然感到自己这不就是在写一个古老的“mud”游戏吗？顿时劲头更猛了。
在医院观察了几天，确定林小手没有什么后遗症，赵灿阳就帮她办了出院手续。林小手住院这几天，赵灿阳的同事主动来帮忙修整火灾现场，幸好当时火势并没有蔓延开来，受损最严重的就是放本子的那张桌子，桌子旁边的墙被熏黑了看起来有点吓人，但重新粉刷一下也就无碍了。
回到家看见被布置一新的房间，情绪低沉的林小手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赵灿阳心想，下周几顿烧烤火锅怕是跑不掉了。
放下住院的东西，林小手一眼瞥到满满当当堆着书的书柜，神色又黯然下来。赵灿阳轻拍她的肩膀，在医院里他忙着写程序，但也分心想了不少事。
“我是这么想的，你不是第一个写小说的人，也不是写小说最多的人，既然你的小说会制造一个世界，那其他人的小说也能，你不要因此太自责。”
“按照慕云天的说法，他曾经在那个世界里循环了很久，直到他对此有感觉，而其他人却没有‘循环’的意识。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契机改变了这一切，后来觉得可能就是我写的程序影响了他。”
“换句话说，如果我没有写自动编写小说的程序，那么你小说里的人就会一遍遍重复小说里的内容，但他们不会对此有知觉，比起‘小说世界’，我觉得可以把他们的生活看成电视上重复播出的电视剧，我们在看电视的时候也不会去想电视剧里的角色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对吧。”
林小手似懂非懂地点头。
赵灿阳继续解释：“你看，很有可能是因为我写了那个程序，然后你把那篇小说输入进去，生成了后续的故事，由于故事是从男主角视角展开的，所以作为下一任男主角的慕云天获得了类似‘主角光环’的东西，开始有了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想法。我这几天在医院里重新编写那个程序，也想起当年水平不高，写了很多烂代码，其中很有可能产生了致命的bug。”
“就是说……那个世界出错也好，男女主角表现怪异，甚至穿越也好，并不是因为你作为‘造物主’创造了他们，而是因为我那个粗糙的程序，里面某些bug造成的。”
林小手的双眸逐渐亮了起来，这是自火灾以后她的表情第一次重新变得鲜活：“所以只要重新写一个没有bug的新程序，再把他们的故事重新放进去，不但能修复那个世界的错误，也能让他们获得更好的生活，让每个人都得到幸福了，对吧！”
“嗯……虽然还不清楚为什么你的小说原稿会着火，我那台旧电脑会出故障，我猜八成是因为男女主角跑出来太久，导致那个世界崩溃了，估计他们被那个世界给召回去了。只要我们把新程序运行起来，一切就能恢复正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