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 / 2)
春去秋来,转眼又到了两年后。
这两年屠岸贾为了讨夷皋欢心,不知哪来的钱财,为夷皋建了一座庞大的花园,里面种满了桃树,便取名‘桃园’。桃园内还建了一座高楼,从楼上可以俯览到整个绛城,夷皋对此大为赞赏,当即给屠岸贾升了官。夷皋也是直接搬到了桃园,贪图享乐,不理政事。
然而,这只是对外的说法,除了百姓以外,朝中还是有不少人知道这‘桃园’并非只是一个玩乐的地方。
两年前,夷皋命令赵盾撤军后,便效仿姜商人,组建了一个情报机构,取名为桃园。由屠岸贾秘密统领,时刻监查百官和各诸侯。更是收罗江湖奇人异士,以整座绛城为阵基,组建了一座隔天绝地的大阵。
当年彗星冲击北斗时,星空中那伟岸的身影和他口中吐出的预言,就像一把利刃悬浮在夷皋头顶,让他寝食难安。
从他决定放过姜商人那一刻起,他便坚定了一定要掌握自身命运的信念。这两年齐国和宋国发生了一些差漏,也被桃园暗中矫正,不少人因此被抹杀。
然而就在不久前,宋国国君被他的弟弟公子子鲍暗杀了,而公子子鲍也顺利继承君位。
夷皋继位弟十年,宋国国君宋邵公死于乱。弟子鲍立!
骤得这个消息,夷皋顿感内心仿佛被一只大手使劲揉捏一般喘不过气来。布局多年,还是没能挽留住这个正值壮年的君主。
身为国君宠臣,夷皋的心腹,屠岸贾自是知道这两年夷皋为何事所忧,是这天下第三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初得子鲍弑君这个消息,屠岸贾也是愣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
此刻夷皋坐在高楼顶层外的回廊地上,背靠墙角,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绛城。人流如织,耳边却只听得见风声。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拖着残破的身躯,艰难的前行在人流如织的人群中,他的怀里抱着两个白乎乎的馒头,虽然动作迟缓,走几步便会停下来歇息一下,但却不曾停止,不知要去向何处。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有贩夫走卒,有平民百姓,街道另一边河堤上,有一小姐在河边与情郎偷偷见面,丫鬟在旁放哨,而另一边有个在勾栏厮混被夫人抓住领子的富翁。
“你说,这些人的出生和一生所做的事,是不是天生就注定的?”
屠岸贾微微皱眉,还未来得及回话,夷皋便又笑着说道:“你说河边那小姐若干年后会不会在这勾栏提着她此刻面前那情郎的脖子?”
“他们可能没办法成亲,自然便不会有这个情景”
听闻这话,夷皋不禁扭头仰望着右边站着的屠岸贾,但阳光有些微微刺眼,便眯着个眼睛,一脸疑惑。
此时屠岸贾才恍然发觉,这夷皋也还只是个少年。于是便接着道:“你看那边”
夷皋顺着屠岸贾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河边放哨的丫鬟此时已不见踪影。又扭头看那富家翁,只见此时已经挣开那夫人的手掌,正招呼着一帮家奴,提着棍子气势汹汹的向着河边那队情侣走去,独留那夫人原地跺脚。
而那带路之人,正是之前不见了的丫鬟,此时正头扭着看着后面的富家翁,手指却指向河边的方向,满脸凶光
夷皋收回视线,便又低着头,哀叹了一声。只听屠岸贾的声音悠悠传来:
“世间之事本就难以预料,又何来定数一说?七年之期如今不过二载,即便到了那时候,无非也只有两个结果。要么生、要么死。
可不管任何事情,从绝对意义上来说也都只会有这两个结果,要么延续、要么消亡。并不会因为你还没有准备好便推迟或者提前。
微臣当年曾欠下巨款,被债主所胁迫,限期半月全部还清。便同样是这个道理。当时身无分文,但是半月之期一到,这件事情就必然会有一个结果,而这个结果的好坏,便取决于当事人在这个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要么想办法还清钱财;亦或者什么都不管,静候债主登门,后果自负……”
屠岸贾声音很轻,夷皋听得入神,见屠岸贾不再说话,便扭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
“所以你跑路了?”
屠岸贾嘴角一抽,接着道:
“任何事情的结果都是可预见的,臣当时身无分文,举步维艰,所预见的结果,便是无力还债,被人弃尸荒野。然而半月时间转瞬即逝,臣自是无力一次还清,便提前找到债主,与之商议,此后每月固定归还一定数目,如此,便解了那必死之局。”
听完屠岸贾的自述,夷皋回过神来,对屠岸贾感叹道:“世事无常啊!”又抬起头,片刻后自言自语道:“事在人为!”
此时,那与小姐私会的青年正被几个家奴打得惨不忍睹,那小姐被他爹拉着,正歇斯底里。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此刻那丫鬟突然扑到在那青年面前,张开双手护着他,那群家奴也是被这丫鬟搞得一头雾水,只见那丫鬟哭喊着,隔得太远夷皋也听不清楚具体喊的什么,觉得应该是:“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哈哈”夷皋见此情景,心中的阴霾也减轻了不少。
突然,杂乱却有序流动的人群,突然从街道中间快速一分为二,一队人马疾驰而来,那老乞丐闪避不急,被撞到在马下。
为首的男人身着锦袍,见状便勒马转身,快速跳下马背,此时才见那人身材高大,二三十的年纪,长相可用风朗神俊来形容。他将老人扶至街角躺下,扭头对着身后一个背着药箱正要下马查看的白袍男人露出一个制止的眼神:“他没事儿!”说罢,丢下两个钱币,便又快速转身上马,与一群差不多年纪的人疾驰而去。
周围群众见那队人马离去,并未有怨言,反而对那乞丐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