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朱先生也来铲雪？”李煦和知道是明知故问，可这一打照面，总得有话不是。

“瞧李大老爷您说的。”朱来安将扛在肩上的长把铁锹杵到地上，此时，大街小巷里的雪已基本铲空，明晃晃的太阳正可劲地照着。“连大老爷您都亲自上阵了，还有谁能不卖力气？”

“一直在出摊？”

“一直都出摊。”朱来安说，“这两天下雪停业，今下午，我就出摊。”

“生意一直都很不错？”

“这生意，本来就是一要饭生意，”朱来安挺谦虚，“说生意很不错岂不贻笑大方？”

李煦和心想，要饭的怎么啦，还有要饭的后来当上开国皇帝的呢。不过，他没敢把这话说出口。李煦和本就想跟朱来安长时间聊聊，为将要建的大宅子看风水只是一个由头。他说：

“晚上有时间吗？”

“我一个人吃饱饭，全家不饿，晚上，我既不赌钱，又不逛窑子，看看书就睡觉，有的是时间。大老爷您只管吩咐。”

“晚上，我请你喝酒。”

“我请您。”朱来安说，“大老爷您千万别推辞，我知道在麻埠街上没有几个人能请动大老爷的，我想成为其中之一。”

“哪讲的？”李煦和说，“我请你是有道理的，你为我选雇工，你用心了，介绍到我那里的，都是你个挑个拣的。”

“大老爷您看出来啦？”朱来安的良苦用心被人赏识，他显得十分高兴。

“看出来了。”李煦和说，“所以我要承谢你。”

“大老爷，您看出来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奖赏。”朱来安也在讲真心话，“我要酬谢您，没有您周旋，我如不能在麻埠街上摆稳卦摊，我连饭碗在哪可能都不知道呢？”

“有智吃智。”李煦和说，“你的饭碗早揣在头脑里。老夫在想，可能还是光闪闪的金饭碗呢。”

“大老爷，您总是在抬举我。”朱来安说，“借贵街一方宝地，我朱来安靠贵地父老捧场，当然了，也靠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挣了一些小钱。买些酒喝，倒是足够了。大老爷，今个，您就让小的当一回东道，黑影上墙时，我们在莱根香酒店见面。”

“依你。”

下午，李煦和还是有功课要做的，孩子那头，他觉得还应上上心。大儿子李诚已经成家、已经立业，不用他再费什么口舌了。李非凡也上路子了，看这阵势，考个秀才没问题，说不定还能中个举人什么的。只是小女儿和小儿子，原本以为他们还小，还处在天赐鸿福、到处玩耍的年华。现在看来，这双儿女已经长大，早就动过了成年人的心思。是要用上一些时间和他们好好沟通沟通。

他找来了两个孩子。

“你们找个地方坐。”在李煦和书房里，李煦和努力放下父亲架子，努力放平身段。“勋儿，你和你姐很少来我书房吧。”

“又没事，”李勋的声音很低，“跑到这里做什么？”

“男孩子，”李煦和将话的音量稍稍往下压了压，“自古以来，就必须要有担当，应顶天立地。勋儿，你知道怎样才能顶天立地吗？”

“不知道。”

“从大声说话开始！”李煦和忽然将语音提高八度，“勋儿，大声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能，”李勋突然意识到父亲对说话声音有特别要求，他立马运足丹田之气，大声说道，“能做到！”

“好孩子。”李煦和激动地站了起来，稍后，他又缓缓地坐下去。“勋儿，人各有志，另外，每个人的天生禀赋不一样。老父亲我呢应该算得上一个明白人，起码讲道理。你呢，生了个男儿身，将来，或许，或者说你压根就成不了文臣武将，但是你千万不能成了文不能测字、武不能挑大担糠的废人。”

“我不会成为废人。”李勋大声说道，“我要跟王掌柜后面学手艺，将来，我也带一帮人盖大房子。”

“可以。”李煦和说，“但是现在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还小。”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拜师学艺？”

“你必须具备两个条件。”

“两个条件？”

“是的，”李煦和说，“其一是等两到三年，其二，在这两三年时间里，你至少要学会一万个字。勋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不认得字或者只认得少量的字，你充其量只能做一个劳动力，你再努力，你都很难做一个好工匠，更成不了大师傅，只有肚子里装很多文化，你才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那我，”李勋开窍了，“那就跟王先生学。”

“为父已经把羊处理了，你和你姐除了帮妈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外、没什么具体事情。王先生只教你们非凡哥一个人，这件事，我又重新想过了，再说了，非凡哥学的，你们跟不上。一开春，我就送你们进私塾。聪灵你也去。”

“我？”李聪灵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也要上学堂？”

“是啊，”李煦和说，“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李聪灵摇摇头。

在菜根香酒楼的二楼雅间，朱来安让出首席，恭请李煦和入座。

桌上的一荤一素两盘菜，香味扑鼻，红椒绿葱，看上去就那么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