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书院(1 / 2)
到了晚间,果然太史慈过来叫他去见蔡府君。刘政一五一十把海东之行跟蔡谷禀报了,蔡谷思虑良久,跟刘政说道:“上次在黄县见你,吾便知你是个有志向的。这几日在不其盘桓,见识了你们的作为,能在如今时局下开一方乐土,着实不易。东莱北海两处黄巾,也得你约束屯于境内,未参与叛乱,于国于民皆是功德。你谋三韩之地,只要不施暴政,亦是有功于华夏。唉……只是你等作为,当真有些叛道。吾为官多年,亦是从县吏做起,以前无甚感,唯黄巾乱起后,也隐隐觉得炎汉上下内外,已是走到了绝路。其他皆不论,三月间拜何进为大将军便是荒谬。昔日窦、邓、阎、梁,再如何也是勋贵,何氏一屠户如何掌得天下权柄哉?难道我五千万子民,四百年基业,可以被那位子上的一家子人如此亵玩么?黄巾杀官劫掠,若非得你好处,只怕如今吾亦是躲在黄县瑟瑟待毙。一时有些心灰意冷。来到不其,见不其繁盛,你不知给我打击有多大,或许……真如你等所言,需要变一变了。”
刘政道:“府君莫怪政危言,当下只是开始,乱局还在后面。”
蔡谷道:“你当我目盲么?吾岂不知,汉既失德,便有人欲逐鹿。那族四世三公的其心已显矣,而躲在暗处窥探的,不知还有多少。刘政,你也是其中一人么?”
刘政答道:“若别人问我,我也许会装一装,可府君问我,实在无需掩饰。那位子,于我无用啊。我本就是要从彼处夺权,自己怎还会陷进去。”
蔡谷一叹,道:“是啊,正因你志不在彼处,或许你这里才是吾等不愿青史留污名之人安身之处。”
刘政一怔,对蔡谷道:“咦,我竟未料至此。府君,过几天有个傲气的要来,拜托府君把这个道理给他讲清楚了,如此我真番的掾祭酒[1]就有了。”
蔡谷奇道:“你看上了何人?”
刘政嘿嘿一笑:“邴根矩的尾巴。”
蔡谷想了半响才明白过来,苦笑着道:“你这厮当真顽皮。行啊,你且把他带来,吾来说他。嗯……刚才说到哪儿了?”
刘政道:“府君说高洁之士,于此处可得安心。”
蔡谷知他又在拍自己马屁,挥挥手接着说道:“如今陈留亦是不稳,我欲迁家眷至不其,你可愿意?”
刘政大喜,道:“小子这就安排人去接,定然安全送到。”
蔡谷点点头,继续说道:“此乃小事。吾本已灰心,欲辞官专心治学。你老师却劝我留下,言你根基尚浅,若无帮衬,恐行事愈发艰难。吾想想也是,刘政,若你愿意,吾便全力占着这东莱郡守之位,直到有一日你可决此地归属如何?”
刘政离席大礼拜下,口中说道:“叔父大恩,政不敢或忘。”
蔡谷扶他起来,又道:“当前几件事,第一件,便是尽快将尔等势力扩至黄县,乃至东莱全境。”
刘政叹道:“叔父知晓,我等所为需志同者,否则必是事与愿违。莫说黄县,这不其如今俗务渐多,已是无人支撑。不过我有一人选,便是我大师兄顾元叹,叔父有什么办法使其领不其之政么?”
蔡谷思索片刻,道:“顾元叹吾是知道的,确有此能,只是他为吴郡人,吾不得举荐,只能征辟其为县令,不其如今无县令,此事易尔,只是对他本人却不甚好。”
刘政道:“无妨,权益之计尔。我师兄绝非止一县之能,待他熟悉了,便由他与邴根矩一道,扩至东莱全境。”
蔡谷点点头,又道:“这第二件,便是要尽快解决如今屯在挺县旁的十数万黄巾,迟恐生变。移民海东也好,就地安置也罢,莫要生出乱来。”
刘政答道:“正是如此,待粮食都下了船,我就去一趟,把这事解决了。”
蔡谷又道:“这第三件事,本是要尽快安定地方。你知观阳以东已被匪寇占据,这张饶始终是个心腹之患。可如今事情有了变化。你老师有个长女,亦是吾从女,在泰山南城羊家为媳,一直都有书信沟通。这羊家与孔家也是世交,吾从女是续弦,那羊衜过世的发妻便是孔融的女儿。这几日我等聚首于此,羊衜还说要携妻前来拜见,只是如今却来不了了。自黄巾乱起后,有伙贼人自泰山费国起事,啸聚乡里,前阵子居然把徐州琅邪国国都开阳给占据了,生生把个琅邪相萧建逼到了莒县,琅邪王刘据却还陷在开阳城中。这南城、费国、临沂、开阳几城离得甚近,都处太山[2]南向余脉,因此南城如今亦是人心惶惶。”
“吾等如今俱在此,听闻这件事,便想着如何帮一帮。恰逢你总是要入仕的,也需寻个起点。四月间大赦,解党锢,朝廷又颁诏要各郡国特科诏举,吾便荐了你为有道[3]。孔文举这次虽因与御史中臣赵舍有隙,托病归家,但朝中还有些故旧,再加上不其侯伏完也能使上些力,吾等便想为你谋一个开阳令,如此你便可堂堂正正把这帮贼人灭了。一旦有功,立刻又能谋一谋高职,如今这形势,若有战功,一郡太守也非难事……”
刘政听着听着,嘴巴渐渐张得老大,听到此处不仅打断道:“叔父可知这伙贼人有多少?”
蔡谷道:“具体不知,数万定是有的。”
刘政道:“如今我部曲不过二百,叔父不怕送我这只羊入虎口么?”
蔡谷被他气得不行,道:“你算什么羊?!你若是羊,那天下狼都要被羊吃了。吾等没荐你去冀州讨百万黄巾,已是心善。听闻政将军在辰韩三喝斩酋,如今勇气何在?!”
刘政忙慌乱摇手,道:“别别别,叔父息怒,此等讥讽小侄可承受不起。我去,我去还不行么。”
蔡谷嘿嘿一笑,道:“这才像话。吾估摸着这些时日,诏书就该下来了,你且早做准备。对了,另有一事,你大哥太史慈,近来颇为郁郁。当下正值建功立业之时,他却一直在看家护院。你在三韩开疆故事不二日已传遍了,他必然更加不耐了。这次去,你就把他带走吧,他非池中之物,莫要耽误了。今日已晚,你且去寻你大哥耍去。”
刘政又拜谢,这才退出。果然,刚退出来就被太史慈拉去饮酒,仔仔细细把刘政几战问了个通透,席间抓耳挠腮,恨不能以身相代。只是太史子义义气无双之誉并非虚言,他视蔡谷为主公,对没机会出去建功立业并无半点埋怨。刘政见吊足了胃口,便把蔡谷的安排说了,太史慈大喜,手舞足蹈,频频劝酒。刘政知他大哥是有恩必报之人,便劝他先把母亲接到不其来,免得兄弟二人征战在外,被人钻了空子示好老夫人,结下因果。太史慈应了,二人接着喝,最后皆是大醉。
三日后,兄弟二人押运着五万石粮秣,往挺县去见管亥。
当初张角原定三月起事,二月时青州各渠帅就接到指令,要聚集教众赴冀州。随后唐周告密,张角仓促起事,召唤各地黄巾更急。管亥本能的就觉此事不妥,却又不知该如何行事,正踟蹰间,刘五来了,交给管亥刘政的一封信。刘政在信中说了他自己对接下来局势的一些判断,又说了他的一些准备和沟通三韩以安流民的打算,最后言不忍青州子民遭此劫难,盼管大叔直从本心,助他尽量留住流民与教众,等他回来再妥善安置。
管亥看罢久久无言。又过几日,另有北海黄巾渠帅传讯,请他至高密议事,管亥便带着刘五和百十个随从去了。去了后才知道,几月前作乱东莱的张饶,挺县败后逃至济南国历城,摇身一变又成黄巾渠帅,已带着平原、乐安、济南三郡国黄巾教众往冀州去了。管亥大怒,当即斩了几个鼓吹去冀州的小渠帅,与刘五一道,收束已聚集在一起的流民与教众,迁至挺县境内驻扎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