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咱们市里中心公园的湖边也有一棵大柳树,把挨着它的那个石凳吃下去半个,我每次去都只能坐半边。”夏阳这话引得每个人都说自己也曾在那半边石凳上坐过,不过大概所有路过它的人都免不了要坐坐看的。
夏阳转过身,拨开两丛挤挤挨挨的矮树,一条若隐若现的细狭山路显现在大家面前。“上次来它们之间还有点距离,现在竟然联起手来把路给封了,莫非还想要学着人类打劫点过路费不成。”夏阳自言自语着,他本来想说过路费没有,最多回头给你们浇点水——撒泡尿,想到有女生在就没有说出来。大家依然听得有趣,高兴地随他穿过树丛;走不多远,脚下的小路斜着切入一条宽宽的略陡的主干山道,那道旁标志似的立着一株满是粉白花朵的山桃树,林夕想起白居易那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下城中桃梅杏李已是空余绿叶,这位幽谷佳人,芳华难弃,在这远离尘嚣的山间孤独地俏丽着,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美。就叫住施兰驻足树下仰着头多看了一会。见那几个已经折上宽道,开始攀登,两人匆匆追了上去。
徐冉冉觉得有些累,停下来透口气,一抬头惊喜地说,看哪,前面就有一缕长长的云,像哪位新娘的头纱落在地上。
其余的人也都看到了,那一道乳白色的云就伏在前方不远处的山路上,两端如丝带般缠绕在路旁昂然列候的松树粗大的树干之间,渐渐隐没于林间幽深处。林夕的目光随着云梢滑向密密匝匝的松林,见它们参天蔽日,郁郁苍苍,雄奇健雅,株株都有入园林的资格。
徐冉冉牵着施兰的手加快速度拾级而上,郑然拍了几张照片,也紧走两步撵上林夕,夏阳倒是不慌不忙的落在了后面。
越走近,徐冉冉和施兰越觉得这云像被不停掺入清水的牛奶,体积不断膨大的同时,浓度也在不断地稀释,及至真正踏入其中,如同落入了一团大雾,两个女孩子方才激动的情绪已是渐渐平复,不过仍然开心地在雾中旋转了几圈。见林夕和郑然也闯入了这杯稀淡的“牛奶”中,徐冉冉便对这两个褪了色的身影笑着说,还是远观好看,下次见了可不必再这么忙忙叨叨地往里跑了。
四人立在原处等夏阳不来,便一起沿着道路缓缓向上,不几步便觉眼前清明,一切又都晴朗了。
“等等夏阳,”林夕说,四人都站住回头等他,却见那一团雾气已然恢复了云的模样,施兰说“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1古人的话一点不假,原来这
都是实有的景色。要不是这一回头,还想不起这两句来。
1“白云”句:见唐代王维《终南山》。
我也正在琢磨这两句,林夕说道,今天穿过了这样的诗境,实在奇妙,想当年诗佛一定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夏阳是早已走惯了,不像咱们这么稀罕,所以慢悠悠的。郑然说,这样天然的景色才是真值得老远跑来欣赏的,公园里广场上那些人造的景物,虚耗人力物力财力不说,实在是扭捏又丑陋。
众人点头说确是如此,徐冉冉又谈起自家附近开发区新落成的滨湖公园,嘲笑里面那一根根粗俗的灯柱,以及那些奇形怪状的不锈钢雕塑,实在是审丑的典范。
正聊着,听闻一段清越的口哨声由远及近,林夕听出那是一首名为《千重山》的调子,过了一会就见夏阳从云气中走了出来,显影般渐渐清晰明朗。
又攀爬一程,路遇半坡菁菁竹林,头顶阳光遍照,林下处处竹影斑驳,偶有轻风掠过,凉而不寒,只觉清爽已极。见路右的林中有一方平整的巨石,几个人踩着遍地厚绵绵浅金色落叶进入了这一境慈柔的碎荫;经过清晨细雨的冲刷,加之一晌日晒风吹,这块一丈见方青灰色椭长“石凳”看上去格外干净,几个人取下背包放在石上,坐下来喝水小栖,一时无人作声。高处传来龙吟般萧萧瑟瑟的清籁,偶有一两串鸟鸣,清脆婉转,甚是悦耳。
到达山巅时,已近正午,灿烂阳光下的景色,让他们有些看呆,眼前是一大片平坦的山地,一面波光潋滟金碧交错的湖泊坐落在山地的中央,几个人赞叹之声此起彼伏,都说比心里想像的还要惊艳,这片天地叫人心胸豁然开朗,果然是不虚此行,一上午的辛苦没有白费。
他们走过初初返青的草地,来到湖畔,又称叹在城里面见不到这么澄洁透明,碧绿可爱的湖水,林夕望了望远方说,你们看,那边草地上还有好些山羊,那放羊的跑没影了,也不怕羊丢了。
“是不是下山去吃饭了?心真大,羊扔在这自己跑了。看来这顶上平时很少有人上来。”徐冉冉说。
“吃饭?咱们也该吃饭了。走了这么久,喝了这么多的云和新鲜空气,真是胃口大开。”林夕嚷嚷着。
“把餐布铺上,开饭吧。”徐冉冉笑着招呼施兰。
施兰从背包里翻出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红白格子餐布,徐冉冉选了一块平整的草地帮她展开铺好,几个人打开各自的背包把食物往外掏,为了避免重样,他们头天就已分配好每人准备些什么。
徐冉冉把自己带的食物一样样摆在餐布上,见郑然取完了自己包里的东西,又打开夏阳的包,替他往外拿,便问小猴子哪去了。
“那不是嘛,小猴子。”郑然一眼找到了在远处草地上翻跟头的夏阳。几个人都喊“小猴子赶快回来”,夏阳停了翻跟头,站定了,冲这边摆摆手,开始脱衬衣。
完了,这家伙不能见水,见了水就成“水猴子”了。扔下包,郑然站起来朝那边跑去,林夕也起身跟着追。
两个人来到夏阳身边,大声说,爬了半天还不累?吃点东西歇会儿再游。
刚才垫巴了几块饼干,不饿。你们先吃甭管我,我游一圈再说。夏阳把脱下来的衬衣随手一扔,一脚一个,解开鞋带的运动鞋被踢飞到草丛里。
林夕说这山上的水太冷,郑然也说这湖水看上去深的吓人,两人劝阻着一同伸手去拉拽夏阳,夏阳闪避着说,别担心,我常上来游——。没说完他又哈哈大笑起来,别碰我,痒——。边说边乖滑地挣脱他们的捉捕,东躲西绕着向湖里跑去。
徐冉冉见他们三个嘻嘻哈哈厮缠在一处,一忽儿又跑散开来,说道,夏阳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小弟弟。
他们这样子,很像那些油画上玩耍嬉戏的纳喀索斯,阿多尼斯,珀罗普斯……,连背景都一模一样,林间、水畔、草地。施兰说。
这些斯们徐冉冉一个也不认识,只知道应该是些希腊传说中的美少年的名字,觉得这样表达太过含蓄,索性站起身来喊道,几位大帅哥,干脆一起下去游吧,让我们好好欣赏欣赏你们优美的泳姿!……
说着她自己先笑得弯下腰来,她说到一半的时候,施兰已经红了脸,叫了声:“徐冉冉”,伸手在她腿上打了一下,徐冉冉给她打在了腿窝上,笑着哎哟了一声跌坐在地。施兰也笑起来,指着她:冉冉,你是不是疯了?
林夕和郑然远远地听到徐冉冉这样喊,一走神,彻底让夏阳溜远了,只见他通身只剩一条红色泳裤,一脚踏进湖水,踹起簇簇水花,再几步,便扑入水中,更大的水花平息后,只能在粼粼波光中看见一道肩膀和圆圆的脑袋,一会儿潜下去,一会儿浮上来,渐渐变成一个忽隐忽现的小黑点。
到底没拿住这条活泥鳅,只要别出事就好。林夕坐在了徐冉冉身旁,闹得更饿了,不等他了,咱们先吃。说着,拿起一个铝纸包着的汉堡包,打开吃了起来。
放心吧,游泳他是把好手。郑然说着,把一盒土豆泥的盖掀了开来。
见施兰什么也不动,徐冉冉递给她一小盒蛋糕和一柄小叉子,劝着,吃吧吃吧,别饿着也别客气。
夏阳在湖中恣意拍浮,把掌握的泳姿全部练习了一遍,湖不算太大,游了一个来回,他泅到离同伴们不远处稍浅的水域,站住了,露出上半身,冲他们挥手大声招呼起来。
“下来呀——”
“我们都吃完了,没你份了,你自己抓两条鱼烤烤吃吧——”林夕喊。
“上来吧,当心喂水怪。”郑然张大嘴巴做了个怪物吃人的样子。
“来来来,给我们表演个出水芙蓉。”徐冉冉喊。
夏阳忽然抬起头望着天空,指着大声说,看,好大一条龙,浑身金灿灿,摇头摆尾,冲我笑呢。
他说什么呢?施兰问道,另外几个都笑着低声说,听他的,甭理他就是了。又说,一定是阳光太强晃花了眼。虽如此说,还是一个个配合地仰起头朝着那个方向作出观望的样子,搪塞着,对对对,真好看太有气势了。接着纷纷劝他赶快上岸,别再闹了。
它飞到云里去了。听到岸上传来的嘘声,夏阳大声说,不信拉倒,一个个有眼无珠眼大无神……
说完他朝一侧游去,游到方才入水的那边上了岸,捡起衣物,搭在肩上,拎起鞋子,朝更远处走去。几分钟后,他穿着停当,从一块大岩石后面走了出来,边走边甩头发,又用力拧了拧泳裤,从裤兜里掏出个黑袋子装进去,提溜着快步走过来。
来到大家面前,他把袋子一扔,接过林夕和郑然递上的汉堡和一听啤酒,盘腿坐下来大口吃喝,耳边充斥着徐冉冉少花眼幻想症之类打趣的话,也没工夫回嘴;水珠顺着黑得发蓝的头发,滴嗒到手背和衣襟上,也全然不顾。
几个人聊着天,等夏阳吃完,歇息了片刻,起身沿着湖畔信步游玩。三个男生捡了小石子在湖面上比赛打水漂,施兰拉着徐冉冉跑来跑去,到处找寻山花野卉,并不采,只是辨认它们的名字——紫花地丁、苜蓿、酒壶花、蓝花亚麻、婆婆丁、车前子、水芹菜……;一时郑然又从南到北撒开步子飞奔了两趟,歇息了一会,捡了根长长的树枝,以湖边宽宽的空地为卷,画起了于路所见的松林与群山,引得大伙围观,直赞宏伟壮观气势磅礴,画累了就躺到草地上摆弄相机,镜头里片片沉甸甸的缠绕着银亮丝带的鸽灰色云朵,携着巨大的铅乌的影子,从西南向头顶缓缓蔓延,遮没了日头,不一会儿云影盖住了半面山顶,天光渐渐暗弱。他知道那是一面升腾到天空的湖水,被千百米高处的罡风奋力推移,随时将要倾泻下来。
身周忽然变暗的景色让几个游玩的人也不由得抬头看起了天空,只说情况不妙,看样子又要下雨。林夕提议收拾一下下山,这会儿大家应该已经玩得够尽兴了。众人走回聚餐的地方,将剩下的食物及餐具餐布收拾打叠好,装进各自的背包,又一起捡起包装纸之类的弃物塞在一个塑料袋内,由郑然系在自己背包襻带上,大家背上包,择路下山。
夏阳领着同伴来到北侧一个豁口处,寻得一条熟识的小路向下走,众人朝山下望去,发现这一侧比他们上山时攀爬的南坡平缓得多,向下走了几步,又都止步俯瞰了一番足下的风光。
围绕山脚的是齐整如割的田野,一方方深绿浅绿金黄浅褐的格子不规则地拼衔着,拼出一块巨大的百纳布,上面星星点点散落着如蚁般劳作的农人,一面随形的银灰镜子——大约是个水库,为横平竖直的布块添了几弯柔软明媚的曲线,更远处还是山,绵亘的峰峦,层层叠叠,青绿灰紫,渐次浅淡,极目所至,竟是白练似的一条大江,缥缥缈缈横于天地交汇之际。
行至半山处,遇路旁一所默立青砖瓦舍,恰被一抹云缝里透下来的阳光笼住,门前一片粉白黛绿的竹丛夹着桃花林,几只在院中闲步觅食的鸡鹅,尽被镀上一层暖金色,衬得四外景色愈加暗淡,大家有意观赏,然无暇逗留,一径沿着陡而弯的山路向下赾走。
行至山下一片林子时,细雨点点滴滴洒在头上,三个男生都埋怨自己大意逞强,出门偏不带伞,林夕和夏阳说临来时父母还提醒了呢,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两个女孩子说,我们倒是带了,可惜只有两把。不如我俩用一把,你们三个挤着用一把。
说着各自从包里掏出伞来,徐冉冉将自己那把咖啡色的抛给夏阳,施兰撑开一把白底黑波点的举着凑到徐冉冉身边。
夏阳打开伞看了看,说句太小了,合上扔给林夕,你们两个打,我没事,泳都游了,这点雨不够瞧的。
林夕接了伞说“这可不一样”,扯住也要冒雨前进的郑然走到夏阳身边,将伞撑开,递给郑然举着,自己张开双臂,一手一个揽住二人的肩膀,缓步并行。
霎时间,雨滴扑扑打在伞上,林夕感到自己搭在二人肩头的手瞬间全湿了,心想自己身上倒是淋不着,他们两个半边身子都得浇透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双手把他二人往中间一推,说句还是你们打着走吧,撤身向后退去。那两个忽觉中间一空,又被推得碰到一起,听他这样说,哪里肯让,都回过身喊叫着去抓林夕的胳膊。
徐冉冉在后面嚷了起来,你们在干嘛?正着急帮不上忙,忽见施兰从挎在胸前的包里把餐布抽了出来:这个给他。徐冉冉忙接过跑上前递给林夕,施兰为她撑着伞紧跟在后面。
“干脆,披上这个,防水的,比伞实用。”
林夕正被两个人拽得动弹不得,见了这个,笑着说,问题解决了,松手吧。说完伸手去接那块餐布,却被夏阳一把从徐冉冉手中抢过去:这个走路方便,我用。说着抖喽开来披在头上,笑呵呵朝前跑去。
余下四个人恢复了安静,慢慢赶路。走出林间,眼前豁然开朗,白茫茫无边风雨中的田野,与山顶观看时景致迥然不同,林夕和郑然都不觉驻足田边碎石路上,观赏起来,直到那三个人在前方大声呼唤,才醒过神来。
大家冒雨顶风,沿着渐已泥泞的乡路迤逦而行,在夏阳的引领下,终于回到了夏家的老屋。他们嘻嘻哈哈地跑进屋来,纷纷和夏老爷子打过招呼,却见西里屋走出一个二十八九岁的男子,夏阳喊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二叔?没淋雨吧?接着把同学们逐个介绍给他。互相问过好,夏锦鳞说了句忙点事,你们玩,转身回屋去了。
徐冉冉和施兰相视一笑,找出手绢互相帮着擦了擦身上的雨水,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聊了起来;郑然和林夕站在门口观察天色,觉得雨一时半刻停不下来,就到东里屋找夏阳,夏阳正在教爷爷使用那听歌的小玩意儿;林夕见窗前的书案上铺着一块落满墨迹的毛毡,乍一看好像睡着一条斑点狗;毡上摊着几本字帖及笔墨宣纸之类,觉得稀罕,问夏阳是谁用的,夏阳瞅了一眼说是叔叔平时练着玩的。知道林夕喜欢书法,就说:你想写就写。说完又高声冲对面房间喊道,夏锦鳞,借你的文房四宝一用。那边回应道,随便用。
林夕听了,近前去翻看那几本字帖,见有一本《蜀素贴》,掀开看了起来,郑然也凑过来观瞧。
林夕从笔架上选了一杆狼毫,醮了墨,在纸上摹写起来。临罢《吴江垂虹亭作》二首,忽然感叹起归途中的急雨来,另换了一张纸写道:
“雨为佳酿风把盏,
醉遍江北江南。
悠悠青禾满春田,
笠农笑,却道丰稔2又一年。”
郑然边看边读,读完说,太有意思了,看了你写的,我手也发痒了,很想把方才的景儿画出来。
林夕欣然问他怎不早说,又说道,我这个不过是一时高兴乱写的,不成句。——我看看这卷缸里有没有大点的纸,替你裁一张。
2“丰稔”:丰熟,富足。
不用了,这一页展开来还很大,空余的地方足够。郑然接过林夕递过来的笔说,笔是不少,没有颜料,算了,就着墨色胡涂几笔吧。说着略一思索,落下笔去。
林夕见他起笔并不迟疑,饱蘸浓墨连勾带皴将前景丘峦绘了出来,心想这一程他必定是观了个峰壑满怀,只需在心中稍加取舍润色即可,所以运笔如此果断流畅。
郑然画得投入,听到施兰一句“这是林夕写的吧,怪有趣”,才发觉同学们已经聚在了案旁。
“一片黑白灰,他这画的什么?”徐冉冉站到了郑然的斜对面,在她看来画是倒着的,就向站在案右侧的施兰发问。
“是刚才山下的雨景,中间一大段是田地和湖泊,还有小小的耕作的农人,远景是那些丛林远山,这构图用的是平远法。——仅用墨色来画,看着单调,实际上重重叠叠,深深浅浅,染出了许多层次,墨分五色,这又何止五色;这里面用了破墨法、积墨法、泼墨法,更多的我也说不上来了。——你看这画上一滴雨不见,又让人觉得迷迷茫茫满眼风雨,这也是所谓意到笔不到的好处。”
林夕听着,看了看对面的施兰——窗外一束清辉投在她脸上,格外秀雅,低垂的眉眼有如妙手绘就一般灵秀俊美。正看得入神,不期施兰抬起眼来,两人目光相接,林夕笑了笑把视线移到画上,施兰也哂然一笑低头继续观画。
“嚯,这画画得不错。”夏锦鳞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站在他们身后说:“‘山色空蒙雨亦奇’呀。”
“画着玩的。”郑然有些不好意思,暂搁了笔说道。
“画着玩还画成这样就更不简单了。这字又是谁写的?很有点鸿姿鹤影的味道,‘雨为佳酿风把盏,醉遍江北江南’,这两句有趣。没想到夏阳的同学个个都不简单呢。”
“他写的。”夏阳指了指林夕,又说:“我的朋友当然都不简单,还用你说?”
夏锦鳞看了看林夕,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不禁点头对夏阳说,怪不得你爸爸说,看到你们这样,他就可以放心地老去了。
他刚说完,夏阳就推他快走,说他一来大家就拘束了,不能像刚才那会自在地说笑,夏锦鳞笑呵呵地解释:路过,路过,来拿东西的。说完从五斗柜上拿起一个厚厚的纸袋子,走了出去。